只是一段

我想起,我拼命想守护的和我爱的。霓虹灯还在亮,北京这个城市似乎不眠,似乎永远欢迎异乡人。我还在24小时营业的商店里打工,耳机里放的是某个不知名乐队的歌,他们的歌似乎总是能直戳人心。在商店里吃泡面的顾客突然站起,走到我跟前。是个穿着初中校服的男孩子,长得很秀气。我摘下耳机,他对我说能不能把收音机打开,他想听节目。我说好,打开收音机之后我继续听歌。我们也再没交谈,直到节目也放完了,我的歌也单曲循环够了之后,他走过来,说要买一瓶啤酒。我笑着对他说我们不向未成年人卖酒。他撇撇嘴,顺势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你不也是未成年人吗。你为什么打工。”他问。我一边整理刚来的货物一边对他说因为生活所迫,然后突然直起身告诉他一定要好好学习,别走姐姐的老路。他似乎有些恼怒便不再理我,然后我就收到了于初的信息,那条信息是我这一辈子都不想看到的,他说他有女朋友了。有女朋友干嘛还跟我讲,我咬咬嘴唇,思索着怎样给他回复才让我显得一点儿也不在意,于是在两分钟之后,我对他说,恭喜。我实在没想出比这还简洁的话,又过了一会,他说谢谢。紧接着又发,我以为你不会理我的。觉得不会理你干嘛还要给我发消息,我不满地嘟囔着,然后发了一个笑脸之后便退出了微信。转脸一看,那个学生也走了,商店也只剩下我一个,我坐在椅子上,托着腮,外面下雪了。我是乔意,18,准确来讲六个月以后18。我是个有理想有大志的女孩,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我不上学,可能是家长眼中用来教育孩子的反面教材。我的第一个决定就是上班,等到赚足够的钱以后我要为自己买一把吉他,然后我要去演出,哪里都行,只要能让我做自己喜欢的事。换班时间到了,我向那个女人点点头便走了出去,雪下大了,我不喜欢穿着厚厚的鞋踩在雪中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快要撕裂一样。在一个我很久没有去过的酒吧门口,我看到了于初,他拖着一个已经不省人事的女人费劲地往外走。我看出她是于欣,他20岁的姐姐。这种忙没有理由不帮,我疾步上前,于初看到我时有些惊讶,但没制止。把她拉到车里去以后,我长呼了一口气,于欣很不配合,一直嚷嚷着要进去喝酒。车开走了,于初对我说,谢谢。我笑了笑,转身就要离开。他一把拉住我,低着头说,“乔意,你还好吗。”我点点头说挺好的,他羞涩地笑了笑,“当初你退学,我们全班都挺羡慕你的,这些年一直以为你过得不好,现在才放心。”说完这些话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从背包里掏出一张请柬,“下个月,我18岁生日,你能来吗。”我看着他,笑着推脱,“我去不方便吧。”他把请柬塞进我手中,说没事,一定要来。这个月过得很快,一晃眼,于初的生日到了,我握着那张请柬,思索着到底要不要去。他生日前一天,他突然发了微信给我,说,乔意,我很希望你能来。我调皮地问他能不能带家属,他沉默了很久才回复你随意。他好像生气了,本来我也没什么家属。我便一个人来到了相约的地点。他家挺有钱的,但我不是一个物质的女孩,我看着一群穿着礼服走进去的女孩,突然感觉自己的棉麻布裙有点寒酸,但我还是挺起头颅,背着吉他走了进去。在里面,我看见了于欣。我对她打招呼,她对我笑。似乎时间,真的改变了很多。还记得我刚跟于初分开那会,她一直对我就像对敌人一样。我也看见了于初,但我没去找他,因为我看见他身旁一个穿着礼服的女孩,头发微卷,体姿优雅。和我完全不一样,我想那应该就是他的女朋友,奇怪的是我心里没有落寞的感觉,也许因为她确实比我优秀。找了一个挺僻静的角落坐了下来,周围的喧嚣与我无关,我拿起吉他,流水似的弹起我和于初以前最爱的曲子。“乔意,你来了。”我抬头,是于初,他身边的女孩对我笑,我也微笑着对他说对啊。他看见了我的吉他,也听见了声音,似乎有些犹豫着要对我说些什么。我急忙让他介绍一下他的女朋友,他吞吞吐吐地介绍着,女孩似乎看出了什么,只是对我笑一笑便拉起于初走了。我没难过,也没一丝伤感的情绪。我一直坐着,直到散场,我才悄悄离开。在以后的很久,我会在半夜遇见那个穿校服的男孩,他还是吃着泡面,喜欢听广播节目,我还是执着地喜欢那个乐队的歌,于初最开始还会给我发消息,到后来渺无音讯。六年后,听说他结婚了,我只是笑着说恭喜。我有了吉他,依旧北漂,好几年都是自己一个人单枪匹马的生活。再到后来,我想起,十八岁的他,十八岁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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