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堂里作文

我小时候在弄堂随外婆住,时间把我从弄堂带走,之后八年的光阴里,弄堂里的人和事总时时浮现在心尖。

弄堂里养育的小孩子总是精力过剩的,他们热衷尖叫着从弄堂的这一头飞驰到那一头,狼奔猪突,不知疲倦。

弄堂里的老人们就像一块小小的白蜡烛油,软软地被晒塌在椅子上,神色平静,眼神好奇。

老人和小孩就在紧邻地两间屋子里坐下,一扇门,一堵墙就把这两带人隔开,好似一块硬币的两面,一条河流的两端,着一条条的弄堂构成了城市的核心,这两代人的隔阂又演绎着生存的真相,繁衍和淘汰。从此,弄堂里,生不寂寞,死不寂寞,爱恨都不寂寞。

弄堂里也住着一对从法国回来的老夫妻,他们还在做着远东旧梦,门前栽种着法国梧桐,巴洛克风情充斥着他们的屋子。他们说他们是第一代的文青,他们也曾经是《万象》和《杂志》的忠实拥趸。他们也爱随着张爱玲的故事,出门去看热闹,看人世冷暖。他们家的书桌大的空旷,好似可以把整个人埋在里面,扑着灰的大批书籍,闪烁着寂寞的暗光。墙边大片的爬山虎,绿成一片,好似一条黛色的河流。这里,可以随时让ren da隐于世。地板上浮起的阳光,森森细细,无色无味,这里,日日都是好天气。

每一个弄堂里好像都住着几个外地家庭,他们会在这里开小小的复印店,会开设好味道的饭馆,他们也会趁家人做饭的间隙,逗年幼的儿女在弄堂玩乐,尽享天伦。他们的饭菜常常很简易粗陋,儿女的玩具也大多十分廉价,可是有了他们眼角的笑容,生活便就还不太艰难。

弄堂里的夜,来的比城市中心早得多,随着七点半,新闻联播的结束,在音乐声里,一家家都关了电视机,为了省电也关了白炽灯,点起了蜡烛,在微微的烛光里,人们互相对坐,从彼此眼里,找到光明。

在夏天的夜晚,不同年龄的男人,穿着宽大的平角裤,裸着上身。因为懒得去澡堂,也怕水弄湿狭小的屋子,于是,父子对坐,接来一大盆水,互相用力擦去一个夏天的烦闷,他们也会用水桶兜头浇下,于是洗澡,也如同餐桌对酌,棋盘切磋,不知不觉变成了一种精神修炼,原来,幸福,并不只在于个体本身,还来自于家庭的构建中。

听外婆说,他们的老弄堂永远不会拆除,因为它的历史价值决定了它的存在价值,所以人们的生活的方便与否,人的生存价值也就显得不太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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