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秋凉,放眼漱石城,已是万山红遍。华、顾两家婚期将近,更忙得不可开交。两大武学世家专拣了这枫叶红的日子,说是天地同庆,也不夸张。
顾太太将一面面料子拿起又放下,叹口气:“这衣料可选什么好?大红过俗,桃红过艳,暗红……不行,可不吉利!”顾黎生执一柄镂花银勺,一心逗弄着笼中的画眉鸟,仿佛将披上红盖头的,并不是她。“诶,黎生,你说呢?”黎生偏过头,仍啜着嘴,漫不经心地说:“又不缺那钱,都做一身好了。”“嫁衣可有做备份的?”黎生一怔,又微笑,眼底却晕着森然的寒气:“依我看就做白的,您一开金口,不就把女儿同着幸福一道葬送了么!”顾太太正要去摸下一件料子,却把手顿在空中,只一劲哆嗦,脸上一阵青一阵红,“黎生!”女儿显然吓了一跳,而自己也讶异于这低沉的语调,好像从别人喉管里飘出来,陌生到可怖。黎生起身,扑扑身上并没有的灰尘,向母亲一揖,悠悠道:“我意已决,若您执意如此,请看着办吧。”说罢,提着鸟笼,僵直着脊背,缓步走出房间。顾太太一人愣了半晌,管家来催时,才恍然收回那只手,喃喃说:“那便做三件吧,也好。”
顾之明去酒楼看菜谱,归来听说,当即把黎生关进阁楼,每日只差人送食,既不见她,也不劝她,任她自己反省。她每日只顾吃食,其他一概不论。大婚前夕,她到底妥协,嫁衣已送齐,她一件一件穿在身上,却像爬满虱子,看着镜里面容姣好,黑发如瀑的人,竟是盛装打扮的商品。她颓然闭上眼,不忍再看,指指身上暗红的华袍:“就这件吧。”夫妇只当她回心转意,顾府主仆上下一派喜气,一夜未曾合眼,她亦是独卧闺房彻夜难眠。当第一缕朝霞为她苍白的侧脸镀上淡淡金边,她黯淡无光的眸里竟闪过一丝决然。
清晨,府邸仍笼罩在喜悦之中,夫妇正忙着打理上下,华府派人来报说,已备好八抬大轿,时刻便来迎娶。顾太太想着养女十八载得觅佳偶,矜持而自傲地轻轻揩泪,却见黎生的贴身侍女跌跌撞撞跑来:“夫人!小姐留下一纸书信去了,分文未取!”
初二:花瘦时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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