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麦田

我一个人上路了

我选择一个冬雪消融的初春上路

避开星星，避开聒噪的枭

避开一丛丛村庄和人群

避开所有的声音和光亮

独自上路

我去寻找麦田

听说那里与别处不同

那里黑色的土地有金子的闪光

那里粗壮的麦子生生不息

无惧干旱、洪水与蝗虫

那里有最古老的祝福

和最沉重的诅咒

那里栖着一只长尾的鸟儿

眼含悲悯，却从不鸣叫

我就这样上路了

暗夜浓稠

追迫着人一败涂地

我点燃灯笼

一盏灯是地的眼

一盏灯是风的眼

一灯一灯——如豆

我赤着足上路

有点冷

我手里握着一块冰

不然

我怕我燃烧起来

烧成一具火把

路不好走

这条路

折翼的雁走过

觅食的狼走过

背着猎枪的猎人走过

而我身后

我赤足走过的地方

雪白，血红

越走，路越长

地平线发白

渐渐白得耀眼

我看不见远方

可是我看见悲怆

弥漫而来

这悲怆，万古如一

我浓重的长发在远风中纠结

我赤着的足红肿冰冷

我手中握着的冰化成了水

我握着灯盏却看不见远方

我在这里失去声音

可是远远地远远地——

我听见鸟儿的鸣叫

天，亮了

我的泪水顺着面颊

大颗大颗砸在我的脚下

我看见龟裂的土地在愈合

我看见麦子刷刷生长

我看见远古的歌谣被一句一句唱起

我看见一只长尾的鸟儿御风而来

而悲怆

万古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