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忆夜雨,直至春华落尽,旧时人非景犹然,拈花辗转,捧书予你,伴我温酒沏茶,低诉情长。
年少时,便于家中厚重书柜间偶遇你眼中的沉沉墨色。只是当时,我还读不懂你。常听得:"急雪乍翻香阁絮,轻风吹到胆瓶梅"的感慨。名利的束缚使得那经历了急雪翻飞的心,求需清风的慰抚。却只有独处时填一首小词,道一句"不是人间富贵花"你眼中的彷徨苦闷是我所无法触及的。你将深情托付于山水。然而,在这"琼花偏得月""金粉不兼香"的佳丽之地,无人共享。曾经的亭台轩榭,怕都已成为过往云烟。这段时日,你总爱与我交谈。从天上云卷云舒到庭前花开花落。你是个重情之人,感怀着设法帮助挚友的落魄处境,叹息着无能阻止心仪之人的入宫。却犹记你道卢氏时惆怅中难掩的小小欣喜。可终归,我不知你内心感怀,只当一场风花雪月之过;我不信你内心离愁,只作一场无病呻吟之痒。日复一日,似饕餮吞噬殆尽,没了初见的惊艳,我予你只剩淡漠。
再遇已时隔两年,在转角那不起眼的小书店。恰逢苦寒,你眉染白霜,眼中雾气氤氲。我永远忘不了你的神色,痛苦决然。你说你的妻子难产而死,然而你留给她的只有阴影。那一个人,那些当时只道是寻常的事,是多么的珍贵,多么的不可再得。你缥缈的声音却带着些许嘶哑。垂眸看不清神色,相对无言。我有时会在梦中追溯,那老梅树开花了,一朵两朵落上衣襟,你常负手而立于庭前赏梅,一站就是一天。少年已不是少年,虽如故,终究抵不过世事无常。你望那日风深雪重,掩了尸山血河,掩了几万军士亡魂,掩了你漆黑缱绻的眸光。凛冽的风扬起衣角,"不知征战几人还"你只能这么说。云中灯火,静坐夜下,我似乎更加的读不懂你。你却只是对我轻笑。我第一次唤你的名字——纳兰
顺手合上微卷的书页,而后跌入冗长的回忆。那些日子多烟云细雨,少年总爱于我耳畔低语。仰起脸,看霞云滩涂的天际,如初见时。他信手的一阕词就斑斓过你我的一生,可以催漫天的焰火盛开,可以催漫山的荼蘼谢尽。
与你相伴,是我一生最大的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