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花季的十字路口,十五岁的我,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茫然与重负。
“今天穿这件吧,外面冷,穿暖和点,不会感冒。你现在天天早出晚归,回来会着凉的……”耳边又是一阵母亲的聒噪。好不容易有一天不用穿校服的机会,母亲又唠叨着让我穿夹袄。那笨重的衣服只符合母亲眼中保暖的标准,丝毫与我心目中的时尚毫不相干。我极不情愿地把夹袄穿在身上,身子一下子变得滚圆臃肿,与我想穿的风衣实是大相径庭。我吵嚷着要脱掉夹袄,母亲却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帮我系上了扣子拉好拉链,还一旁满意的点头,并责备我不懂事,只求漂亮不求舒适。年轻气盛的我被母亲对我审美观的批判一瞬间激怒了,脱下夹袄拿起风衣就走出了家门。
一推开门,秋风似咆哮的虎向我袭来,我打了个冷颤,一股回家取衣的念头浮出脑海,却被我赌气地扼杀在摇篮中。我披上风衣就往风里走,一心想着上了公交车就会暖和些。无奈天不随人意,车却迟迟不来。我站在车站里又是搓手又是跺脚,还不时把略微宽大的风衣裹在身上。看着车站中人人穿的暖暖和和,寒风的侵蚀也似虚无,我不禁感到羡慕,一种渴慕之情涌上心头。我想到衣橱中的夹袄,想到母亲的唠叨,虽有点遗憾,但一想到母亲的指责,我又开始赌气了。这班车一向是不好等的,只见车站中其他乘客纷纷乘车而去,我却只身一人在寒风中苦苦等待。等车?等衣?等人?我觉得母亲会来为我送衣,又希望如此,却有心中的一道坎一直羁绊着我。一个喷嚏声传来。不好了。我在心中暗自说道,定是感冒了。我身子骨一向弱,最经不起风吹,我可不希望自己生病饱尝痛苦。回去取衣吧。脚迈出一步,却又缩回,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像是呼唤,更像是催促。我伸出脚,大步向家走去。
此时的母亲,却从家中出来,手里抓着件夹袄,连睡袍也没换,站在马路的十字路口上,一面寻找,一面呼喊。她是在找那个之前听话懂事,总是穿她为我准备的衣物的我吗?是在找那个任性,不理解她的苦心,崇尚时尚的我吧。只见风把母亲的头发扬起,母亲瘦弱的身体在风中摇摇欲坠,手里的夹袄十分显眼。不知何时,母亲竟如此渺小。不知何时,我对母亲的依赖荡然无存。我深深地自责,奔向十字路口,招呼着母亲,一面取过夹袄立刻穿上,一面向母亲道歉,一面又催促她赶紧回家。
母亲走了,我独自一人站在十字路口,汽车呼啸而过。我留下了滚滚热泪,我理解了母亲那份沉甸甸的爱,那份暖烘烘的爱,那份不美丽却质朴的爱。
站在花季的十字路口,十五岁的我,卸下了任性,背起理解的行囊,走向未来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