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葬

海浪声声,因为大海收纳了壮士的英灵;波涛声声,因为海底掩埋着英豪的躯体。

39岁的年龄,你沉入一片浓且稠的黑暗中,咸腥的海水呛入你的鼻喉。你吐出最后一个含氧的气泡,努力睁大双眼,想最后看一眼你的致远舰,你的龙旗,你的被炮火熏黑了脸的部属们,以及那只挥之不去的爱犬。可你已经望不见这一切,你摇摇头,想赶走眼前无边的黑暗,可惜你连这一点点力气都没有了,残存在大脑里的最后一点意识正渐渐消散殆尽。你知道自己不再属于自己,也许,这就是死吧?你费力地想到。

海水再一次涌入你的鼻腔,黄海的咸且腥的水。你已不再有任何知觉,海水吞没了你,一尾小鱼从你的鼻尖游过,他游动的尾鳍掠动了你的睫毛,你努力想再看一眼这生活过39个春秋的世界,可是一切已然远去,小鱼受惊般倏忽游走,如一支离弦的羽箭。海水又涌了上来。

一片海是一座坟。

唯有这样广阔的墓地,才能安放你的灵魂,一个舰长不屈的灵魂,一个十九世纪中国将士的伟大的、英武豪壮的灵魂,一个为了军旅的荣誉、为了祖国和朝廷的光荣舍命相搏的好汉!人在舰在,既然生死与共的致远号已沉入水中,那莫名的悲愤想必让你痛不欲生。你恨狡黠的敌手吉野最后施放的那枚鱼雷,也恨自己躲闪不及,壮志未酬啊!弹尽后的最后一次攻击,大无奈和大无畏的一击,被鱼雷无情地阻隔了,否则舰与舰相撞的刹那,必然是惊天动地的另一种景象。

邓世昌就这样走了。

致远号巡洋舰就这样沉没了。

人类与海洋有过千丝万缕的联系,沉船是割断这种联系的最残酷的方式之一,尤其是海战中的非自然沉船。致远号巡洋舰的沉没,是北洋水师耻辱的败绩,是大清帝国无奈的衰落。但对邓世昌个人而言,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永生。黄海辽阔,浪花飞溅,激情澎湃着,直到一个又一个世纪……

吴熙成,作者系山西省长治市城区一中学生

来源于语文报初二版2016年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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