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蛋壳

奶奶爱种花,曾经种过一盆又一盆花,摆满了阳台。有的开着娇艳的花朵,有的长着奇特的叶子,有的有着好听的名字……但最令我难忘的,是土灰色花盆里那半个半个的蛋壳。

奶奶一直固执地相信,蛋壳中含有对花草有营养的东西。每个周末去奶奶家,那看似未曾动过的蛋壳,已在不知不觉中被奶奶从青白的换成浅黄的,从左边变到了右边,不知改变了几回。

起初,我对奶奶的做法很不屑,“哎呀,奶奶,你干嘛非得用蛋壳呢?你用花肥不就完了?”边说我还边嫌弃地戳戳其中一个蛋壳。“哎哟喂,我的小祖宗啊,你不懂道理啊。这蛋壳可比花肥好多了。”一向慈爱的奶奶冲过来把我的手猛地拉开,唯恐我把蛋壳戳破了。仿佛这蛋壳是只可远观的神灵,守护着花草的生命。

从那时起,我对蛋壳的看法发生了改变。我天天央求奶奶做一碗蛋花汤或者是蒸蛋,一个鸡蛋毕竟只能磕成两半,为了得到更多的蛋壳,我总是撒娇要奶奶再加一个蛋,再加一个蛋。奶奶就责备我说:“你每次都是这样,现在说要,到时候又吃不完。”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是奶奶的手上却总是会又多两个鸡蛋。我偷笑着,手捧蛋壳,蹦跳着跑到阳台,将蛋壳小心翼翼插在红花绿叶间。我一直为瞒着奶奶的这个小秘密而暗自高兴。仅仅有一次,奶奶见我在看花,叮嘱了我一句:“你别随便动蛋壳啊。”

时间奔跑得太快,记忆更新得太慢,似乎只是在我一个不经意的走神之间,那些花花草草就都不在了,随之而去的还有插在盆里的那些蛋壳。奶奶再没有精力种花了。

奶奶敲开了一个蛋,随手把蛋壳扔进身旁的垃圾桶里,问我:“今天要不要给你们做蒸蛋吃?”窗外的光斜斜地照进来,照在奶奶花白的头发上,照在奶奶脸上的皱纹里。花儿的守护神老了,花儿要学会自己坚强。

那天,我陪奶奶去超市,身穿水蓝色衣服,拎着白色环保袋的奶奶走在前面,夕阳像个蛋黄圆圆地挂在天上,周围有一圈浅浅的光晕。“奶奶,”我忍不住叫了一声,奶奶转过身,她是那么瘦小的一个老太太,用她的大半世光阴操劳着,守护着,“等我一下。”我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挽住奶奶的手,走在那蛋黄一般的夕阳下。

马钟欣,作者系浙江省绍兴市文理学院附中学生,指导教师/程奋只

来源于语文报初二版2016年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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