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个窄颈广肚的玻璃瓶中，风信子棉絮般的根在水中舒展自在，瓶颈之上，各有一个或白或深紫的圆形鳞茎。有的鳞茎已被整齐剪去花茎，有的叶片落在地上，生气不再，那死气沉沉的灰绿，像暮色中迎着夕阳流泪的老人。
看着它们荒芜的姿态，我想起去年冬天第一次水培风信子时的情景。因为一时新鲜，买下它却没有好好照顾它，结果它们发达的根系在瓶底缠绕，叶子却迟迟不抽。好不容易等到叶子出来，却是连着茎一起，茎被叶子紧紧拥抱着。这样，它们还能开花吗？
经过仔细观察，我发现它们是开过花的！脑海中竟然有个声音如此坚定，它像深山里的暮鼓晨钟，扩散、回响，久久不息，带着我回到几个月前，去看看自己错过的美丽。
原来半个拳头大的身体，可以爆发出巨大的能量。是的，每一株风信子都夹箭了，但是随着花茎的生长，叶子也发疯似的汲取阳光，到最后竟然完全舒展。有的开星光白的花，有的开杜鹃红的花，还有天空般广阔的蓝，指甲盖大小的花层层叠叠开了上百朵，团簇成一束新娘手中象征祝福的捧花。一株植物一生中最纯粹的时刻最美，那样的美是要用绝伦来形容的，可有谁能想到这繁华之后的荒芜呢？没人欣赏，于是一瞬间，它们就老了。
我看着眼前低垂着头干枯的风信子，眼眶湿了。
世间万物总有繁华芜杂，不会永远都如诗如画，但我坚信，即便是最荒芜的冬天，还有风信子努力地开花。所以我一定要充满希望，努力让自己成为一个负责任的人。我等待着与我的“荒芜”少年再次见面。
作者 王静
来源 《语文报·青春阅读版》2015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