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啸着掠过路旁的树,又卷下两片生脆的枯叶。我从朋友家出来,站在楼道下向远处骑来的一辆三轮车招手。
“师傅,到加油站多少钱?”“六块吧!”“就这么点远也六块?四块。”他年纪不算大,猛烈的风把他的眼睛吹成一条线。“五块吧,最少五块了。”他似乎是在央求。我毫不手软:“我就四块钱,不带算了。”他迟疑了一下,看了看空旷的马路,说:“你上来吧。”我把手缩进袖子里,一屁股坐了上去。
老化的轮轴与铁皮摩擦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我把身子靠在背垫上,目光盯着卖力踏着的他。他的背弓得很厉害,两只耳朵冻得黑中透红。
视线向下望去,咦?这个车夫的裤管不是像其他车夫一样,用夹子夹紧,而是就这样敞开着,任凭风把裤管拍在他的腿上“啪啪”地响。我不以为然地摇头:“这点细节都想不到,难怪要靠拉车为生。”
忽然耳边传来一阵手机铃声,我摸了摸衣袋——不是我的,一定是车夫的。谁知手机连叫几声他仍无动于衷,我好意提醒:“师傅,你手机响了吧?”他却一笑说:“现在是工作时间,不接电话,我也有原则咧。”说罢兀自大笑起来。我心里更纳闷了,嗬,这人还真怪!
到了上桥的坡段,他跳下车,一手扶车把,一手拉座位旁的绳套。此时我注意到,他把绳套套在肘部,然后曲肘夹住绳套,向前拉,由于不好发力,车身晃得很厉害,我心理直嘀咕:“这人的举止怎么都这么不寻常?”
到了家门口,我掏出四枚硬币递给他,他别扭地扭过身,用左手接过钱,我的心忽然“咯噔”一下,循着目光望去,他右手的袖子漫过手臂,看不到手掌。此时,愧疚咬噬着我的心,他那在风中拍打的裤管,他不接电话的兀自大笑,他用肘拉绳套的艰难模样……都被定格成无声的画面,深深烙印在我的脑海中。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快一年了吧,可我仍记忆犹新。车夫烙印于我心底的那些动作像是照相留下的底片。在我被困难打倒时,在我因失败而品尝苦涩时,我就把这些心灵的底片取出来,冲洗出坚强、乐观、自信……
作者系江苏省如东中学学生
作者:杨一洲
文章来源于:《语文报》初二版2017年6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