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节回老家,花都开得差不多了。毕竟“一年之计在于春”,按照一年一度的惯例,总是得去求神,祈求新年风调雨顺,事业有成。
去关帝庙,有两条路可走,一是环城路,二是顶街。老东山人是愿意走海边环城路的。空气清新,路面开阔。以前那里很美,偌大一个月牙湾,水碧沙白,海天一色,像从画里出来的一般。小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夹着轻涛拍岸的声音,就是最美好的诗。沙滩上有一个个的小洞,住着一只只小螃蟹,每天涨潮时,小蟹就爬出来觅食。此时的夕阳,如歌似画。春天的海风,咸中带甜,正是海底万物生长的气息;春夏之交,海风咸腥,这便是五年的生蚝、七年的鲍鱼成熟的征兆,那是丰收的味道。只是现在的月牙湾,已经被坚硬的水泥路面停车场取代了。
所以,爸爸带我走顶街。顶街路面改善许多。旧时是青砖路,三十年前是黄泥街,现在是水泥道,越来越窄。两边的老房子久未修缮,多为华侨故居。这里的银行,很洋气,很随和,当然是八十年前的事了。门板上的裂缝便是它岁月的证明。外公出生那年,全面抗战爆发,它的寿命到了头。爷爷总跟我提起顶街的一座牌坊。原来不止一座,后来拆得剩下一座。它颤颤巍巍,郁郁葱葱的爬山虎攀在柱子上,已经没有往日的生机,但是顶街的文化底蕴和人文气息还是在的。
走到顶街尽头,便是关帝庙。关帝庙旁的小贩们,吆喝声此起彼伏,玲珑小巧的商品花花绿绿,海螺,风车……不过今年他们不在这卖了。风动石、铜山古城等,再不一一阐述。
再走一段路,就能看到左边有处侧门。门旁的老榕树不知几岁,树根已经把石阶拱破了。老树常青,若无寒潮,它永远散发着春天的气息与活力。
走出侧门,便是幽婉曲折的小巷。小巷旁的老房子,颇有年头。小巷里的植物,不多,但都很好看。墙根巷脚,都有小小的野花,芳香沁人,清新淡雅。在这条通往爷爷幼时读书处的路上,仅仅有一些红字标记,旅游者很容易迷失在这幽静深邃的巷中。这里的房子,与顶街是一片,但又有所差异。此是民居,毫无商业化的修饰,最淳朴的闽南古厝,毫无规划,一座座错落在半山腰上,赤砖青瓦,起起伏伏,颇有一种独到的美。
到了文公祠(即南溟书院),我可真放松了下来。站在文公祠前,往下望,左手边是月牙湾,右手边是南门湾。南门湾也是月牙形的,只是比另一个湾要大得多。当然,这么大的海湾,要有海堤才是。南门海堤旁民居更多,我家祖居就在堤旁。一座座老厝拾级而上,纵横交杂,错落有致。三角梅更是一大丛一大丛地开,从这户人家的屋顶爬到另一户。小街中骑车来来往往的自行车,海堤旁奔驰而过的三蹦子,沙滩上散步的情侣,以及迎面吹来的海风,构成了绝美的画面。远处,高大的居民楼拔地而起。近处,悠闲的闽南厝诉说过去。更有那长长的湾,嵌入其中,前人加了一道海堤来留住她。她是如此美丽,那是一种天然的、令人舒心的洁白。她是那么壮观——似乎能包揽下所有需要家的渔船。她对我来说,就是天下最美的皓月。这轮明月,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消失。电影《左耳》取景于此。到了晚上,捕鱼的渔火星星点点,好似一片星空,在月亮周围闪耀着,跳动着……海堤旁的大排档,晚上的小管和章鱼犹为鲜。因为只要渔火不灭,那生意就不会停。不过,春天时的大排档,多为虾蟹蛏蛤的天下,蒸,最好。
美哉,美哉。在这为海风萦绕的春天中,多少躁动的心都能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