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小团杨花,说白了,我就是一小团柳絮。
我的身体很轻很轻,与蒲公英生得极像,只要被风一吹,便会脱离“母体”漫天飞舞。
我的生命并不长久,但我对此却毫不知情,只管粘在我的“母亲”身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诗人苏东坡曾以我的祖先为题,填了一阙《水龙吟》,其中有一句“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我曾听人类提起过,我不明白:杨花和眼泪怎么能比呢?我是多么快乐啊,怎会像眼泪?不过,我也懒得再多想,只管做好当下,做好自己。
我也曾听人类说过,我们杨花并不招古代文人墨客们喜欢,因为我们太“衰弱”了,我并不在意别人对我的看法,但我却隐隐感到有些恐惧:“衰弱?那忌不是在说我命不久矣?”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间,春光将尽。
我发现我的身体出现了一些改变——我不再如以前那般精力充沛,甚至有些力不从心;我发现阳光不再令我兴奋不已,只会让我倍觉疲倦。
我很怕。
直到有那么一天,一阵风吹过,似乎要将我吹起。我死死地抓住我的“母亲”,拼了命想叫出声来,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终于,我筋疲力尽,猛一松手,我的身体随风飘起,我发现我的同伴竟也都与我一般,漫天飞舞着。
我忽上忽下地飞着,偶尔还会被重重地摔到地上,继而又被大风卷起,我浑身疼痛不已,内心充满了无措、惶恐。
我最终被抛弃在一颗老榕树下。
我被人类无情的脚步碾压着,与泥土的距离愈来愈小。
我忽然想起了一句诗:“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我不是落红,但,我也同样能化为泥土,为其他的植物提供养分,哪怕只是一点点。
我突然不再害怕了,只剩下企盼,企盼与泥土融为一体,企盼为其他植物提供养分。
人类的脚步继续踩踏着我,我的意识逐渐模糊,我感到视觉没有了,听觉没有了,触觉没有了,最后,什么都没有了。只与尘土合二为一,回归到了我来时的地方。
杨花落尽子规啼,闻道龙标过五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