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郊,风雪越来越大,呼啸的狂风几乎要将他撕裂,他紧了紧衣衫,手里攥着从父母那里拿来的钱。他迎着肆虐的寒风一步一步走近了一个漏风的木屋,他咬了咬牙在心里对自己说:“最后一次了。”然后推开了半掩的门。
刚一推开门,便闻到了令人精神一振的气味-----白粉。他连忙恭恭敬敬的将钱递给了那个在KTV认识的自称强哥的男人。男人眼皮都不抬,继续享受着毒品带给他的刺激。强哥身旁一个穿着娇艳的女人,随手扔了包装着白色粉末的透明袋子给他,又拍了拍身旁的玻璃桌子,示意他把钱放下,他赶紧又数了数钱,小心翼翼的放了下来,又更加小心地将透明袋子放进胸前的口袋,然后又一咬牙,转身推开门冲进了风雪中。
穿过墙壁全是油斑的小巷和窄小的楼梯,回到家,一进门就看见父母正偻着腰,蹲在成堆的废品旁数着钱,都是一些几分几毛的小钞票。父亲冻得通红的手已肿得不成形,却仍抖着手点着那些废品换来的零票。母亲显得十分虚弱,脸色蜡黄,眼睛无光的睁着,没有焦距,不知道看着哪儿。那两袋血仿佛把她抽了个干净,丝毫没有剩下一点儿。她骗丈夫是去体检,实际上是卖血来供儿子吸毒,可这一切他们都不知道。父亲看着他进入门,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叹了气,便继续数着手中的零碎钱币。他看着父母有点心酸,父母如今这么老了却不能享福,全怪他这个不孝的儿子不断的伸手向他们要毒资。转而又自我安慰道: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明天就出去找工作,好好努力挣钱孝顺他们。然而,他自己也不能确定这是不是最后一次。
他关上门,兴奋地拿出透明袋子,开始了不归路上的享受旅程。门内白气缭绕;门外,母亲瘫倒在地上,父亲紧张的抓紧母亲的手,恐慌的叫着:“老伴,怎么了?怎么了?”母亲半眯着眼,似乎听不见父亲的呼声,几次试图说话却又发不了声。父亲连忙轻轻的放下母亲,又用力敲打着儿子的门:“儿子,快出来,***出事了!”他慢悠悠的开了门,神色闲适像一只睡足了刚醒的猫:“怎么了?这么吵?”他迷糊的睁开眼,看见昏死的母亲,顿时清醒,他抱起母亲狂奔向医院。
“医生,我妈怎么样了?”他紧张的注视着医生,眉头紧锁。医生眼光复杂的看着他,有些责备地问:“你是病人的儿子?她卖血你知道吗?本来就营养不良,现在感染上了艾兹,更没多久活了!”留下一脸震惊的他,医生摇着头离开了。他满脸的不可思议,猛然一想,收废品是不会有那么多钱供他吸毒的。原来是母亲一直是在用卖血得来的钱供养他啊!他泪流满面,为自己的一时糊涂,一时的享受,母亲却要付出生命的代价!他走近病床前,依偎在母亲的胸前放声大哭。
一个月后,他红肿着眼睛送走了母亲,母亲走的时候很安详。她临死前给了他一个布条,说:“儿子,如果你犯毒瘾了,就看这根布条,就是看着妈了。这毒不戒会害你一辈子,妈心疼你啊!”他泣不成声,他知道这次他一定会戒毒的。在晚上,回到家,看着家里失去了母亲忙碌的身影。他悲痛至极,便又犯了毒瘾。他使劲忍着,父亲在一旁关切的看着,生怕他伤到他自己。过了几分钟,他忍不住了,开始像发了疯似的砸家具,随后又是一阵阵的抽搐。他抬起头突然看到了桌上的布条,赶忙拿起它,目光似乎要穿透它,盯出个洞。父亲看着他满眼的红血丝有些不忍心,叹了口气:“儿子,不如你去买吧。”他自然明白父亲的意思,可他却动也不动,咬咬牙走到父亲面前,将布条递给父亲:“把我捆起来,不要放我走!”看着儿子眼里坚定的目光,父亲愣了愣,满眼泪光:“好!”不知过了多久,看着儿子的眼神渐渐变得清明,父亲终于松了口气欣慰的笑了:“老伴,你看到了吗,我们的儿子有救了!”
阳光明媚,金色的菊花瓣铺满大地,一片详和宁静。距离母亲去世已经三年了。这三年里他和父亲一起收废品,攒了些钱后又开了一个小面馆,日子渐渐好起来了。但他却更加思念母亲,他来到母亲的坟头,将头轻轻的依在墓旁,看着手上依旧整洁如新的布条,喃喃自语道:“母亲,谢谢你爱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