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的定义已不明显了——或许已不是哪一栋破旧的红砖建筑,而是……一种情感,一种记忆:对父母来说,或许是我。对我来说,或许……只是一道窗,上面有一个很大的阳台,空旷,有两棵无花果盆栽,迎着有淡淡腥味的海风,摇曳儿时,我住在那里,与祖父祖母一起。
不记得太清了,只记得那一年,父母有事,所以让我寄宿在祖父祖母家中——一个雅致的地方。厨房门上有大红龙虾的贴纸,我经常因看到贴纸而嚷着想吃龙虾,祖母因过分溺爱我,也常常买来——尽管知道我不吃。阳台是空旷的原野,我和盆栽共同沐浴阳光,至今记得把头埋在被褥中的感觉,有一种阳光的气味,很向上的感觉。电视后三根霓虹灯管,我总爱在看电视时打开,尽管会阻碍视觉,“还费电!”祖父的声音我至今记得。卧室里的八音盒音质是极好的。
在那时,一切那么美好呵!那么美好。
美好得像一场梦,可破灭得快也得像一场梦。现在看来,那一切模糊得像一场梦——梦,终究会逝去。
尽管我不舍,但……我将在这里呈上,我对这个“家园”最后的思念:
吾今离乡盖已十载,“不思量,自难忘”,泛泛故事夕闻常萦于心,形于眼,其切如是,盖吾思乡心切所致罢!若能回乡再一视亦可。待得回乡后,只觉风景依旧,人已不同!再回首,梦已断,人已去,念空在,泛泛世间物何以长存?难长存矣!今又何留存?只见残垣断壁间有杂草数几,离人故事中留遗恨残念。不见矣。
“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抛家傍路,思量却是,无情有思。萦损柔肠,困酣娇眼,欲开还闭。梦随风万里,寻郎去处,又还被莺呼起。
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晓来雨过,遗踪何在?一池萍碎。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
不知为何,又念苏轼《水龙吟·次韵章质夫杨花词》几句旧词,倚窗暗叹“吾不得而见之矣。”云云。
不求再见,只求常念!
敬云。
写完,又听见窗外有人唱到“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