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花的孤独

我多次感叹木棉花的这般红艳,木棉叶的这般青翠,任你我怎般涂抹也无法拥有的颜色,并不惊艳,反倒宁静而脱俗。

家旁有一棵木棉树,温和沉静的立着,经过都不曾注意,叶片总是给予我一种过于陈旧的感觉。炙日无法使他得到光泽,一直都是青翠带泛点干枯的悲哀,又不甘于这般凋谢。冬天的叶子更加干枯,枯黄像是墨水一点点渗透进去,该青翠依然青翠,全然看不到任何卷曲。我时常想问她为什么冬天不凋零,却每次马上帮他回答,冬天不是凋零的时候,还没老。

春天终于来了,好像度过了一个漫长的昼夜。太阳如旧,正是植物抽芽之时,木棉却还是如同空气里混杂的灰尘一般陈旧,接收不到春天的喜悦。她老了,她自己会走,不用扶。太阳还是无法使她得到任何光泽,我却隐约感觉到了折射出缕缕皱纹,我听到了她的呢喃,但是那太模糊,一字也听不清楚。我也听到了灰尘轻轻落在她上面,不会太重,密密麻麻错乱的铺着,她想把那些灰尘拍掉或者摆放得更整齐也好,可她太老了。

终究还是开始凋谢,又好像她的生长只是烟花般过去。她的凋谢也是悄然无声。每当我抬起头,一片枯瘦的叶子在身后落地,总有一种她已经深入地下的幻觉,这是美的。每天对着日月星辰,也该看看地上的美。

此时的花开,应是叶片枯瘦过才赋予的光环。木棉花的红色是如此的美,如此的美。我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我觉得是我词汇的贫乏。她红,红得安静,红得豪迈,如同欲火焚烧然后捏磐重生的凤凰般,却没有凤凰的尊贵与骄傲。花开的时候,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让我觉得她的红带着悲哀也因为如此吧,她没有绿叶的陪伴,她是孤独的,因为孤独才之所以美。棕色的枝干不会说话,他只是一位聋哑的骑士,用撕裂的双手捧着他的公主,他却不知公主多想找个人说话,她是多么孤独,但他眼里只有他的公主,他也是孤独的。也正是孤独让这青翠、这红艳、这深棕密封得陈旧,也许是我对木棉的一种亵渎,也许她不孤独呢?

她最美的时候我却忘了,应该说她美的时候让我只记得她的美,不记得时间了,这算不算是一种悲哀?木棉降下了一团团棉花,那时放学回家飘散的棉花可以说是一道风景,他可与叶片不同,虽然轻飘然,但我听得见他落地的声响,有些小孩还追着那些棉花,乐此不疲。想必此刻木棉花也是开心的,因为木棉花开心,所以枝干开心,所以木棉树开心。

喜悦有声,孤独无声。

我觉得棉花不属于木棉的一部分,宁可相信他是从云朵直落下来的。他白的不纯粹,不干净,因为他有欢乐,透过棉花的视野也是色彩万千的。不如木棉花一般把红表现的淋漓尽致,尽量的红,叫人看不见她的孤独,只看见她的美。我一开始就感叹:谁说花朵一定要绿叶的陪衬呢?最后发现却不是如此。

喜悦多姿,孤独纯粹。

叶片会落,花朵也会落,任凭谁都不甘愿这样,不喜欢凋谢,但只有凋谢,她才可以得到生命。花开花落也如同叶生叶落一样,回头过去如同烟花。有些人只听到了“砰”的一声,有幸的也只不过看到了她的绽放。又有谁只看到绽放而听不到声音呢?没有人。对,没有人,有枝干。只要绽放过就好了,哪怕消逝无踪。

花落的时候切切实实有声音,也切实提醒自我存在,提醒绽放存在。那声音太大,好像要把地面震裂,然后再归入地下,终归和叶片一样。她的眼神如长征完毕的军人。从远处看那一定像是从枝干上滴落血,骑士没有哭,他清楚的知道,就在下一个春天,会再来的。

就这样凋谢了。还是有残念的,因为孤独得太多,快乐得太少,又要重蹈覆辙。但是她永远都是那样红与美。

永垂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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