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雨蓬下,我在怡然自得地候着班车。
潇潇雨丝,拴住了七月,小城之夏,泡在了雨中。一条柏油路,象泼了墨的宣纸,写着小城的今天和昨天,从雨中铺来,又向雨中铺去。路边,松柳相挽,象一对对珠围翠绕的情人,在雨丝风片中,耳鬓厮磨,窃窃私语。那跌宕起伏的青楼白阁,在小城膨胀的空间里,你追我赶,传承着小城人那悠悠绵长的岁月。
面对这“天街小雨润如酥”的景致,我不免想起王维的“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的千古名句。这北国的边城,虽不比秦岭脚下那水木清华的渭城,可也令人大有一番“山色空蒙雨亦奇”、“霁光浮瓦碧参差”的叹慕!
雨,在淅淅沥沥地下着,一点一滴,洇开了我尘封已久的记忆。
也是一个雨季,我怀着梦想来到这里。那时的小城,就象摔倒在烂泥里的一位老人,匍匐着,在不停地喘息。背上打着补丁,两眼凝着呆滞,那淌着泥水的手,一下握碎了我蓝色的梦。举目四望,梅雨如帘,落地成殇,枝头残红,染尽寒凉。我的心,一下掉进雨空,被风撕得粉碎,从此,散落在“一声梧叶一声秋,一点芭蕉一点愁”的时空里。
当时,我为小城的路这样写道:你两眼流着悲酸/从心底挤出声声长叹/瘦骨嶙峋/瑟缩在草莽间/鸟栖怨你窄/蛇行嫌你弯/行人为你擦着泪/履陷你胸前。如今,时过境迁,前行中的小城,沧海变桑田。小道变成了大路,大路变成了宽宽的柏油路。就在这条路上,小城人走出了深圳的速度。此刻,我默念着鲁迅那句话:“希望是本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这正如地上的路,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雨,还在滴滴答答地下着。我的思绪,也在一段一段地拉长着。我想,人生就如这眼前的路,既承载了一身风雨,也拥抱了一怀阳光。只要你不被岁月的班车落下,到达理想的彼岸就有希望。
突然,一声清脆的汽笛把我从沉思中叫醒,我兴致勃勃地蹬上小城早晨的第一趟班车,欣欣然,驰骋在小城的柏油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