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香的黄土地

公路两边是一望无际的荷,车子行进在万亩荷塘的中央。田田的荷叶之上,零星地点缀着些雪白、粉红的荷花。间或有一两块刚举起叶的初荷,未遮严水面,水意的空灵凌荷而生。远处,一两间红白色护荷的房屋,诗意地居于荷中。

我一边欣赏着无边的荷景,一边盼着能尽快感受一下黄河浮桥的起伏波动。蓝天白云下,横亘着一条没有边际的黄土障。似山非山,似墙非墙。似山,却不高;似墙,却隐约可见沟壑。近了,才知是连绵的群山。水沿山脚走,群山脚下就是黄河。

黄河浮桥是由数条并列的船做桥墩,每相邻两条船上铺一块钢板,钢板与钢板之间有类似户枢的连接扣。比起一条船上铺一块钢板的浮桥,在这样的桥上行驶比较平稳。加上开的是空车,波动感不太明显。将近桥尾时,才看到桥尾的桥面拱了起来。没有想象中的剧烈起伏刺激。

过了黄河,便由陕西进入山西了。开始了九曲回肠的山路盘旋。目之所及,除了蓝天白云,便是土山沟壑。可能是经不起雨水冲刷的缘故,山上的植被不多,却有许多条沟沟。也许是因为自己生长在黄土地上,面对黄土,没有了对黑土的敬畏,对红土的欣赏,有的只是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切。甚至有种错觉,周围这些都不是山,而是深厚的黄土。

翻过山,到了平坦地,也就到了果树林。不像万亩荷塘上的视野开阔,果树林像是无边的障。只有经过村庄时,才不见果树。村上的房屋都带有明显的地方风情。红色砖瓦,脊状屋顶,脊上都立着些雕刻的龙凤鸟兽。偶有一两处废弃的窑洞,大部分隐于地下,隐不去的是上个世纪的额头。看到村庄,心里有些着落。还要继续在果树障障里穿行。路面虽极好,却只有两车道宽。万一走错了,这似火车厢般的车身可怎么调头?打电话仔细询问了货主,才敢继续前行。

到了目的地,天色已晚。路边,一边是冷库,一边是果树林,却没有住处,只有镇上有宾馆。路人告诉我们,班车很少,可搭个顺路车去。搭顺路车?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有些不敢相信。

路边有一男子,正和一辆工具车上的司机谈话。看到我和禹东一人背一包在路边张望,猜出我们是去镇上住宿。说:“你们坐他的车去吧。”回头又对司机说:“把他们送到宾馆。”

等车无望的我们只有感恩的心。他大概是想让我们释怀,笑道:“说不定哪天我们还要打交道呢。”

下车时,我要付司机车费,他连连摆手说:“顺路,顺路。”

第二天装油桃。冷库在路边,地方不够宽敞。我指挥倒车时,看到骑车和开三轮的都停在不远处等候,就让车停下,想让他们先过去,可他们谁都没有先走的意思。等车停好,他们才陆续走开。这和在市场里倒车时人车挤抢着走的情形完全两样。

装货时,我禁不住果树林的诱惑,在小路上闲逛。林深处传来声声笑语,却不见人影。路旁一中年妇女正站在梯子上给苹果套袋。先摇一摇树枝,落下几枚苹果。再给枝上的果子套袋。先套薄膜袋,再套纸袋。攀谈中得知她种了八亩苹果树。每个苹果上都要套两层袋,这将是怎样繁琐而艰巨的工作啊!我想起倒车时人们等候的情形。也许是他们繁琐的工作成就了他们的沉稳与从容,也许是接近土地和草木的人更容易守住人性的本真。在那些闹市,时间就是金钱。人们的急匆匆,是舍不得金钱随时间而流逝啊。比较起来,黄土地上的人们朴实而有浓浓的人情味。而闹市里,人与人之间有着更深的隔膜和疏离,人情躲在利益的背后闪烁。

装好桃子出发,已近傍晚,夕阳无限好。上了高速,才看清地貌,四野尽是果树,只有沟壑处裸露着黄土。夜渐渐深了,一股浓郁的果香飘来,我深深地吸一口气,啊!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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