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你终于可以听我的话了

如果记忆倒数五秒,我会最先看到什么?是那艘沉默的大船又被人捞起,是白天鹅的翅膀飞得很高很远,是世界关闭了最后一盏五瓦的台灯,还是地平线上刚好冒出一座盛开的玫瑰庄园,还是……

晨起时,大雾还是把世界浸泡得像灰蒙蒙的海,电线杆是桅杆。我们活在一艘巨船之中,迎接大风和大浪。生命的骨骼里生长的都是你,蔓延开来,成为盛大的荒芜。那些隐没在地表以下的声音也在随其附和,铺天盖地地漫上来,一点一点,像这个季节流得缓慢的河水,拉着长长的尾音。

那些小手,那些跟着太阳生长的小花,措手不及地消失在摇摇晃晃又模模糊糊的视野里。

阳光变长的时候,我感觉还在深夜。

无数个漫长的旅途里,总站着那些青春的面孔,承受岁月交给的寂寞与成长,是磨难还是福祉?那么明媚、那么清晰的青春。

我喝了一杯意式浓缩,神经异常兴奋地跳动着,像一支回旋舞。可是,跳给谁看?

这几天一直梦见大鸟挥着翅膀从屋顶飞过,它们的嘴里都叼着一块绿宝石。白色的羽毛好似雨点一样飘落,但却没有掉下一颗那样翠绿的宝石。世界泛起一片微光,是太阳正要探出头来吗?

一切柔和得如同咖啡馆里的情调。谁在吹奏萨克斯或者拉手风琴,从地球的这头响起,又沿着无数根金属管道窜到另一头。

透明的河里有无数个我在来回穿梭,形同鱼群。

一切又都在重复,大鸟落下羽毛,咖啡馆的情调在蔓延,我在河里来回穿梭,一遍一遍,像一条无止尽的路。

这不是我的年华。我的年华没那么璀璨。这只是一场虚无的狂欢。这是梦!

午夜时分,黑暗还没抵达黎明的入口,而我已经醒来。

风从每个考场透过每一处漏空的缝隙穿进来,串走了留在小脸上的水滴。恍然如梦,每个少年都在成长史里书写自己至关重要的一笔。一个时期的青春,那些烦闷的、悸动的、忧愁的、抑郁的或是轻喜悦的青春,都将终结。

天空没有露出清晰的轮廓,电风扇周而复始地旋转。等待,如同池塘里的红荷,一朵朵,欲开欲拢。

很多声音在青色的光里,打磨成盛夏里沸腾的蛙声,清脆地叫,接连不断,像一条庞大的河流。

我们是河中那片漂流的羽毛。旅途过后,前方,是我们的终点吗?

她在说,逝者如斯夫,天啊,我们竟然在考试!

我们永远不能占有时间,时间却在掌握着我们的命运。

而现在,终于穿过了那一扇紧闭的大门,黑色的迷宫转眼丢在我们身后。这样黑白的年华该过去了吧?

这一天,黑暗退出了我们的森林,雾霭消散,所有的鸟群已经叼着阳光回归。它们露出可爱的小脑袋,站在枝头上细细整理着自己的翎羽。

风雨暂时离开,我们要开着大船驶向下一片汪洋。那里会有我们的海鸥、白帆、灯塔,它们快乐地张扬,像我们被囚禁的岁月,终于获释。

这是新的一天,新的一天。

你不会知道出现在我梦里的大鸟和鱼群是什么模样。

你更不会知道此刻我正站在青山上望着飘满玫瑰色云朵的远方,说着,时光,你终于可以听我的话了。

一朵小花沾着清晨的露水被风贴到了我的脸上,感觉被人柔软地轻抚。

我就要睁开眼睛了,到底会最先看到什么?

是那艘沉默的大船又被人捞起,是白天鹅的翅膀飞得很高很远,是世界关闭了最后一盏五瓦的台灯,还是地平线上刚好冒出一座盛开玫瑰的庄园,还是……

昨日的悲伤都已经遗忘,可以遗忘的都已不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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