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突然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捅了一下,睁开朦胧的眼睛刚要埋怨时,却发现自己面前的不是软软的席梦思,而是那冰冷坚硬的课桌,四周的同胞们成一排排的酣睡状,耳边仍传来“阿花”同志那锯木一般乏味地讲课声。
向我身后伸出“毒手”的就是我的后桌——易小欣,“你怎么又睡了,这节课我都提醒你n+1次了,我们不是是说好了这节课一定要坚强地挺到最后嘛”她拿着语文书对我挤眉弄眼着。“诶哟您老刚不也睡着了麽…..”我和易小欣就是这样一种人,在任何一种场合,任何一种状态,都能用眼神交流并且都能引起共鸣的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易小欣已经成为了我生命的一部分。
易小欣是初二转到我们班来的,密密的刘海丛中一对晶亮的大眼睛曾让我们班的多少女生羡慕嫉妒恨。小欣是住在我们旁边一个小区的,于是每天的放学她便成了我的心情倾诉桶,不管大事小事我们每天都在一起,分析解决、嘻哈玩笑、浑然不顾旁人的感受,似乎所有的事物都以我们为中心。我还清楚得记得那天是情人节,放学很晚,小欣和我走在回家的路上,街上的灯亮得炫目,一对对情侣牵手在街边走着,他们年龄都不大,有一些大概和我们差不多,每一对都是幸福亲昵的样子。易小欣在我旁边,静得出奇,用一种冷冷的目光漠然地看着周围。“颖,你觉得像那些人这样,会幸福吗?”我沉默了,我不知道小欣想表达的深层含义,但我隐隐约约觉得小欣说的幸福背后,藏着什么。“那时候,他们一定很…开心…直到我的出现。”“呵、是啊,一定很幸福,幸福到做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小欣的语气突然变得很恐怖,每一个字吐得都是那么的咬牙切齿,眼里带着一种憎恨。那天回家的路上,小欣哭着和我诉说着那些我一直认为只有电视里才会发生的故事。小欣诞生时,她的父母一个17,一个18岁,他们把小欣送给了一个老太太,后来,那老太太去世,小欣又被送给了另一户人家,那户人家对小欣真的不错,带他去香港迪士尼,送她去那昂贵的英语夏令营,让她学古筝……再后来,小欣上了初中,却成了那里的混混,去酒吧,网吧,跟着别人打架,成绩倒数,她的养父母对此操碎了心,小欣依旧我行我素,没办法,养父母因为她搬到了这座城市,希望能使小欣有所改变。小欣把脑袋搁在我的肩上,望着那路灯依稀的光“颖,我真的很后悔,我只是想报复我的亲生爸妈,可是,我却害了自己……我一定要好好读书,我们要做全世界最好的姐妹,我们在一起,真好。”那天傍晚,晚风柔柔地打在脸上,竟也有了一丝丝的暖意,两个娇小的身躯依偎在路灯下,诉说着只有两个人能知道的秘密,坚定着一起许下的誓言。
有些事情就像冥冥之中注定的一样,不需要预演,不需要彩排,一切都突如其来的到来了,本能的想极力抓住最美好的东西,以为有了这些就等于拥有了一切,可故事仍在不断地上演着。小欣的家中又诞生了一个新生命,这个小生命就像恶魔一般,几乎夺走了所有他养父母对小欣的爱,小欣的养父随后也因接连不断的吵架而离开了这个家庭,没有了父母管束的小欣,似乎也开始放纵了自己。
“易小欣有没有在你家啊!都这么晚了,她还没到家,她去哪了啊!”一阵焦急而又带着哭腔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我起床打开了灯——凌晨1点。
“易小欣,易小欣!你在哪里啊!”在繁华绚丽的街上我们一遍又一遍地发了疯似地喊着易小欣的名字。易小欣,你人呢,我们说好了要一直在一起的啊,可你怎么了,你死哪里去了啊。沿着街道,我们一家家舞厅,酒吧地搜索,柏油路两旁长长的两排路灯发出微黄的光透过白白的雾气散落下来,网吧里的每个人像着了魔似的死死的盯着电脑屏幕,一边大呼小叫,一边把鼠标摔的啪啪响,键盘敲打地整耳欲聋……舞厅弥散着阴暗的灯光,萎靡的气氛中一个个摇头晃脑的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舞动的身体。易小欣!我一把抓住那个满脸通红,披头散发的人。易小欣猛的挣开我的手:“你来这里干什么,我不要你管!”她发了疯似的全身抽搐着。面对眼前这魂不附体的恶魔,我实在无法想象这就是那天和我一起发誓要好好读书的易小欣。“反正也没人疼我,没人管我,你们都给我走,给我滚出去!”易小欣拿着瓶子向我们身上砸来。“啪!”一个狠狠地耳光打在小欣的脸上,“你这个畜生!”小欣的养父一把抓过小欣手上拿着的瓶子,“现在胆子大了,敢来这种地方了!你知道这是什么吗?提神水!毒药!鸦片!”小欣怔怔地站在那里,眼角闪着一丝泪光……
那天,我们再一次的走在了路灯下,那是记忆中我们约定的地方,那条路狭窄而深长,但却很幽静,四周弥漫着温和的空气,那没有硝烟,没有冗杂的吵闹声,没有沉重的记忆,有的是我们纯真的誓言。欣,我记得你曾经和我说过——我们在一起,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