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早就开始注意它了。
那时它如初婴,含羞带娇,紧凑相拥,是一种由根漫上的墨紫,渲染着牙白,秃秃地立在枝尖,没有绿叶陪衬。
“那是什么花?”
“应该是玉兰吧。”天空死板着灰蓝,四面八方涌动寒流。它无言,我相望。
我每天都可以看到它。沿食堂方向径直走,从后面进入教学楼——它立在后门旁。于是,它慢慢融入我的生活。
然后,它在一个天色微亮的清晨,开了第一朵花。大瓣的紫轻柔地向四周舒展。行行色色的面容在它枝下隐约。陆陆续续地,其它花朵也开始绽放。它传递着芬芳,香气不似它色彩般浓郁,却若蛛丝般飘散,丝丝缕缕沁入心脾,星星点点将你环绕。
它也在凋落。紫锦翻着白肚,盛晨露展现最后一丝生机,有的却已是皱着一团,蔫黄无力。我去拾了一片,还饱含水润,交错的茎脉清楚地展现着。我想讨好地把这瓣收藏,但它终究没抵过时间,还没上晚自习,就”死“了。
再次见它,枝丫长了新绿,大朵大朵的墨紫在寒流中盛开,还留下一个花苞。
“发新芽就代表花快枯了吗?”
“应该吧。”
“还剩一朵了啊......”
结果那天夜里就下起了雨,气温骤降。第二天出寝室楼,坑坑洼洼的水泥地积了不少水。我心里忽然不安起来,我来不及吃早餐,就匆匆跑过去——满树的墨紫与牙白,深深固在枝巅,昨日的花苞在寒雨中绽放,那是在浓稠的墨汁中挤出微弱的光,载满了希望。那芽绿又像裤包里的图钉,在你稍稍放松时狠狠地警醒你。只是为它不值,长久的蓄势不过是为了最后一刻的凋零,甚至在最美丽的瞬间还不曾停留在大脑皮层,就一抹而去了。
也的确如此,
我开始讨厌绿。等我上完课,再去看它,已是“残花新叶”了。我不得有些惊讶,这未免也太快了。
忽然很感叹,也很迷茫,像是在森林里迷了路,心底弥漫开一阵悲伤,很多时候都不知道我在干什么,或者满怀热情做好一件时,才发现这不过是别人的垫脚石,真的很无奈。
我低头直直望着那满地“绚烂”:紫与白交织着绿,它们慢慢流动,流动成巨大的梦,梦里有万亩花田,风吹动七色回旋入苍穹,吹散了弥漫于心的忧伤。猛地一回神,发现这才是它们最美的时候吧,牺牲了自己为下一季花开。它们为自己的美丽而绽放,为自己曾有过的努力而自豪。我真可以为自己的“小气”而自嘲。
它又在落了,是刚开的那朵。它轻轻地离枝,慢慢悠悠的,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
身体暖暖的。抬头发现原来出太阳了。它落地了,小小的身躯,载着无尽的未来。
有过挣扎,有过死拼,有过绚烂,虽只是一现,尽管凋落,那也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