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另一个地方去

暑假的第三天早晨,我被一阵嘈杂急促的麻雀声吵醒。

睁开蒙眬睡眼,朝窗外匆匆一瞥。几只麻雀的身影在窗外一掠而过。再静听,四五只麻雀叽叽喳喳,吵个不停。我悄悄地探头朝窗外望去:屋檐下站着一只神闲气定的八哥,一边悠闲地用嘴梳理羽毛,一边吃惊地看着眼前几只惊慌失措的麻雀,满是不解。此时,麻雀再也没有平时的悠闲,围着八哥飞上飞下,叽叽喳喳。

原来如此!

窗外,那叽叽喳喳的麻雀声,犹如久违的乡音,在七月的清晨弥漫在耳际,听起来是那么熟稔,那么亲切!

不知从何时起,那铺天盖地的麻雀仿佛一夜间从乡村中彻底消逝。一次次地追问兄长,那漫天漫地的麻雀呢?他无语,也道不明。也一次次访问故里的前辈,那铺天盖地的麻雀呢?老人手一挥:“看看,偌大乡村,哪里还有麻雀的容身之地?”

是的!乡村之大,早已没有麻雀的容身之地了。

如今的乡村,无论是清晨还是黄昏,无论是烟花三月还是秋高气爽的九月,不仅没有了牧童嘹亮的歌声,就连袅袅炊烟的身影也都少见。房屋、稻场、道路……乡村的一切,早已被彻底地“摩登”了。而麻雀,偏偏是乡村中最俗气的鸟类,没有了茅屋、瓦房与土墙,就没有了安身之所,昔日的天堂远逝了。

儿时的记忆里,乡村,是麻雀的天堂。

那时,稻场、墙角、屋檐、田间……到处是麻雀欢呼雀跃。清晨,乡村在麻雀的叽叽喳喳声中醒来;黄昏,乡村在麻雀的叽叽喳喳声中睡去。雨天,看见麻雀站在屋檐下的电线上,或无助地看着天空,或悠闲地梳理羽毛,偶尔挤在一起取暖……走在路边、田野、稻场边,“扑棱棱”的声音惊得你一身冷汗。回过神来,定睛一看,原来是一群麻雀。

老人说,麻雀是“家雀”,哪里有炊烟哪里就有麻雀。千百年来,麻雀在茅屋草檐、瓦屋墙洞里筑巢,娶妻生子,生生不息。春季、夏季,麻雀都悠然地住在瓦檐下、墙缝里、石窟窿中,相亲相爱,生儿育女;秋季、冬季,都选择在背风御寒保暖的草窝度过,而在瓦檐下、墙洞中、砖石窟窿中栖身的麻雀,也会依靠窝内的羽毛和厚厚的茅草度过寒冷的冬天。千百年来,麻雀已在生理、习性上习惯以茅草屋和土砖屋为家,深入骨髓。

近二十年来,农村经济飞速发展,愈来愈多的茅草屋变瓦房,土墙改楼房。麻雀却无法像人类一样迅速改变生活习性,它们没有福气享受瓦房、楼房的高级待遇,又不能自衔稻草、羽毛在水泥房顶做窝越冬,许多麻雀捱不到春天就撒手西去。

前几年,几位住在五峰、长阳山区的学子,暑假社会实践调查,他们都心领神会地选择了对麻雀生存状态的调查。调查报告里,不约而同地得出这样的结论:在五峰、长阳六十多个自然村,麻雀已基本绝迹;近二十年来,茅屋绝迹,农村砖瓦房、楼房普及,毁坏麻雀越冬所依赖的环境,是麻雀绝迹的主要原因。

看来,儿时的伙伴,曾经铺天盖地的麻雀,从此以后,只能在教科书、电视上看到它们的身影了。

没有想到的是,在城市,我惊喜地看到麻雀的身影。

是因为早起,还是行色匆匆?以至没有顾及窗外雀声!

仔细想想,早在两年之前,我就发现麻雀的踪影。

那是一个双休的午后,我在书房里小憩。偶尔向窗外一瞥,就看见窗外电线上,一只麻雀正怯生生地朝窗里观望。当发现有人看它,它“唧”的一声飞走了。尔后,看电视时,也时不时地瞥见一两只麻雀好奇地打量着室内,见我没有恶意,也就大胆起来;有时心情好,还向我“唧唧”地问好。

一日,妻告诉我,楼顶阳台上,她晒的玉米,一天天减少。她猜想,是楼顶几只麻雀偷嘴了。我呵呵一笑,咱就不吃了,当送给这些小友了。以后,妻时不时撒一些谷粒给麻雀,这些麻雀,也就不客气地笑纳了。

在学校,偶然看到科技楼和报告厅间过道里,有几只灰色身影一闪而过,定睛一看:原来是麻雀。没有想到,十几年过去了,在城市的领空,竟然发现在乡村早已消逝的身影,满是惊喜与激动。以后,我又悄悄地去看过几次,每次都会看到三五只麻雀,或觅食,或跳跃,或唱歌,悠闲而惬意。

又一个秋日,陪妻子逛街,在宜都陆城一街道两边樟树林里,听见有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循声望去,原来是一群麻雀。以后几次逛街,辗转去看,十几只麻雀飞落到地面,在人行道上跳跃,不慌不忙地捡拾什么,神闲气定。

以后,在宜都陆城车站附近的樟树林,在宜都步行商业街道旁的樟树林,在我居住小区的绿化带……也都发现麻雀的踪影,十几只,二十几只。不久,我惊喜地发现,宜都步行商业街道旁的樟树林有好几簇麻雀,每簇都是十几只。

或许,宜都小城的街道建设,特别是城市街道两边绿化带绿树蓊郁,麻雀已经找到了栖息安身之所。而市民友好善良,尽管在闹市,车水马龙,熙熙攘攘,麻雀也早习以为常,无论是在树丛里叽喳跳跃,还是飞落街头觅食,麻雀们都不慌不忙,悠闲自在。

美好的城市,渐渐成了麻雀美丽的天堂。

窗外有雀声!久违的乡音更亲切。更让我惬意的是:城市的生活会更美好!

作者:湖北宜都外国语学校 周远喜来源:《语文报·中考版》2014年11—12月作文专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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