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离我两米之外，监考老师低着头不知在做啥。但我知道，本人的一举一动都进入了他的瞳孔。原先就紧张的我，手心变得更湿。

很聪明的做法。最近几年的高分作文经常有这种类似现场直播或情境再现的作文。将考场、监考老师与自己考试此时的心情等一并写在作文中，只要能巧妙地扣题，并首尾圆融地写下来，很容易得高分。

我的双眼紧盯着题目，大脑却不配合，本来尚算平稳的呼吸突然滞了一秒。然后，我如同一个快要窒息的人突然又被松开脖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很多考生应该都有相同的体验，很有画面感。

怎么办？

想起老师在考前给我们鼓励，说高考语文卷的设计，一定能充分展现考生的智慧。一语双关，巧妙扣题。可我觉得可怕的并非眼前这张正反六页的卷子，而是一双眼睛，就在我的前后左右：抬头时，但见它平静地扫描；只要一低头，它就隐隐约约地向我投射表意不明的目光。监考老师成了考生最生动的素材。这才叫“就地取材”。

我成了楚门，只是遍布在我四周的，不是针孔摄像机，而是由成千上万个细胞构成的眼，它才是最复杂的监视器。

我胆战心惊，却还要装作无事的模样。抖着手做完论述类试题，目光转投到了作文。

智慧？智慧的景象？智慧的境界？考生也确实够有智慧的。

那个监考老师，又在窥视我，他该看出了我的无措，给我的焦虑加了一剂猛药：“同学们，要规划好作文的时间啊!”

就在我觉得快要爆炸的时候，另一个监考老师将窗推开了一个小缝，风丝丝地飘进来。我眯了下眼，她的瞳孔里，有一线和煦的光。兴许我冷静下来，他，他那双眼并不怎么可怕了。另一个监考老师出现，让考生心绪得以平复。两个老师做法与眼神的对比，作者从中开始挖掘深意。

好像，背后的那些眼一时间已经隐去。

十次深呼吸，我要与自己对话。

其实，我本就知道，每个人都活在别人的瞳孔里，虽然不像楚门的世界，每个表情，每句话都有剧本，可我们真真是在别人的瞳孔里演着人生的电影。渐入主旨。

更何况，我不可能像楚门那样，走出这些瞳孔的所见范围之外。

你的焦虑是无用的！静下心来，好好考完这场试吧……

我吼向自己，在心里。

再看作文题，也不再觉得毫无头绪。何为智慧？何为智慧的境界？我大概有些明了。

过渡段，前后勾连，上面的是“物”的描述，下面的是经过内心分析而得出的心得和体悟。

愚蠢的人，拼命地想逃出人们的瞳孔；智慧的人，知道自己永远活在别人的瞳孔之内。

前者，从内而外地苦着脸；后者，自始至终安然地笑。我写下此文，总算知晓：活于别人的瞳孔之内，却能淡定自若，也是一种难得的智慧。点题，阐释作者所理解的智慧。

这么写，不算“跑题”吧？

(作者：江苏一考生

文章来源：《语文报•高一版》2016年寒假专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