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的这个季节，我走进公园时，看到的你就是现在的模样。你好像没怎么变，弯弯曲曲的，让人忍不住想去扶你一把，可转念一想，为什么要去扶一棵老树呢？衰老是不可避免的，人也罢，树也罢。心里想着，或许一场忽然来临的暴风雨，或者一个小雨淅沥的寒夜，又或者一阵猛烈扫荡的秋风，你就倒下去了。

十几年前的那个春天，从远处跑来一个孩子，手紧紧抓着裤兜。他突然停下，朝四周望了望，手又紧紧地抓了抓裤兜里的东西。他故意躲开人群，跑到这个偏僻的角落，看了看四下无人，便迅速地蹲了下来。他小心翼翼地将口袋里的东西拿了出来，是一个桃核儿。他看着桃核儿嘿嘿一笑，找了个木棍，挖个一个坑将桃核埋了起来，然后吹着口哨，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开了。

孩子种下了一个梦，一个绿色的梦。

那天晚上，孩子又来了，左转转右转转，终于找到了掩埋桃核的地方，看了看安然无恙，就又跑开了。

接下来的几天，孩子每天都来一次，后来隔几天才来一次，再后来就没再来过。

桃核发芽，之后越长越高，虽然不算高大，但透着一股英气。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了你，“呦，这儿什么时候长了棵小桃树！”这时候你总是抖抖叶子，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你开始疯狂地占据四周的空间，把所有的养分都集中到身体上，你想长得更高大，你想获得更多人的注意，于是你使劲地长啊、长啊！

直到那个狂风暴雨的晚上，你才明白你长错了方向。狂风暴雨把你掀翻，你的养分全用在了树叶和枝干上，你扎根太浅，根本抵挡不住狂风的侵袭，你就那样躺着，泥水弄脏了你的枝叶。你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这时你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

第二天早上，几个老人发现了你，把你扶正，又填了一些土。

“还不知道能不能活？”满手泥土的老人对着你叹息道。

你浑身疼痛，想要放弃，摆脱这一切痛苦。可你想起了那个男孩，你忽然明白你所肩负的使命。从那个时候起，你开始变得沉默不语了。有一天，你忽然发现枝头上长出了个青青的小桃子。接下来的日子里，你隔三差五就会发现枝头冒出几个青果，直到它们越来越多，压得你喘不过气来，可你心里却很开心。你看着它们成长，时不时用叶子抚摸它们，绿色的梦想正在心中慢慢苏醒。

“快看快看，桃子！青桃子！”一群顽皮的孩子兴冲冲地跑了过来，在桃树下欢呼雀跃。周围的大人开始制止孩子们的调皮，他们知道你会结出成熟的桃子。后来你果然结了一树大桃子，黄里透红，着实喜人。

数年后的一天，一个姑娘推着个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位老人。姑娘推着老人到树下，老人抬头看了看，姑娘对老人说：“爸，吃桃吗？”姑娘摘了一个，老人擦了擦，咬了一口，眼泪掉了下来。你忽然觉得那老人有点眼熟。哦，是他啊！你心里一紧，好像有什么东西离开了身体，你如释重负，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位给了你生命的老人。

作者：山西省太原市外国语学校高三1303班 刘楷阳，指导教师：宋 倬

文章来源：《语文报•高一版》2016年4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