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花开时

又是一年花开时

又是一年花开时,又是一年花开时。

远远的几株桃花开了,妖妖娆娆地点在盘曲的枝干上,迎着风笑得灿烂。

阳春,是谁创造了这个词?单一个“阳”字,就把春天的颜色,春天的气息,春天的味道,形容得淋漓尽致。

我擎着相机,一心要去拍河岸边桃花开放的盛景。那些在微风中颤动的桃花,傍水而开,以水为镜,以天为妆。我满怀欣喜地要拍下最美的那一朵。然而,当我举起相机,却发现怎么也拍不下。

因为,对岸的田地里,是大片大片盛开的油菜花。

漫坡遍野,真的要叫天地失色。它们拼命地,拼命地绽放着,热烈的金黄色直扎我的眼。它们就这样突兀地闯入我的世界,我可以听见它们在笑,大笑,昂头大笑!没有谁的笑可以拥有这样摄人心魄的力量。

我总是有一种要被这炫目的金色淹没的感觉。不是风干了的黄沙色,也不是泛着油光的金块色,而是画家饱蘸了藤黄与春意,鲜亮而明快的一笔。

耀眼的花海之下,掩着它们青色的叶和茎。这使它们与褐色的土地紧紧相连。蜜蜂从一朵花钻到另一朵花,从一片花朴到另一片花。油菜花是不好单看的,若分离开来,只是瘦弱的一株,但一旦连成片,谁也抵不住它们庞大的生命团体。

有棕黑色的小鸟从天上跃过,搅动了这一坛热烈的空气。

然而我还是可以看到,这片覆满了金色花朵的土地上,隐约地冒出几棵香樟的幼苗,在黄澄澄花朵的簇拥下,同享一片蓝天。

风吹来,夹杂着油菜花的气味。并不是什么幽香、清香,却真是油闷闷的让人能联想到植物油的味道。等花谢了,它就会结耔;等结籽了,便可以榨油;等榨油了,它又重回到泥土中去……

我从来都没有见过油菜花凋零的样子,似乎有那么一天醒来,发现所有的油菜花都不见了,长长的豆荚已生出来了。只有偶尔路边一朵伶仃的玩开的小油菜,还在泥土烟尘中,挣扎出一点金黄来。它说:“再见!”我没有听见,也再不会听见。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人们赞赏梅花的高洁品质,把那些春天里竞相争艳的花全都贬为俗花。“桃红又是一年春。”桃花温婉美丽,争春也不为过。可却不知道油菜在种子是忍受了多么漫长的黑暗,在一株矮苗时忍受了多少恣意的踩踏,刚开出花朵时忍受了多少轻视的眼神!它们怎么能不争春?它们不骄矜造作,它们有的只是火热的生命,在这一季里尽情地开放,拼命地开放。它们的颜色永远和太阳一样。

我举起相机,相机里金黄一片。

又是一年花开时,又是一年花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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