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之冬

说起北国之冬,人们会联想起围炉煮茗,在热暖的炕上与亲人一起吃饭,屋外,却是大雪漫天飞扬,狂风剥削着已无树叶的单薄的树的枝干。雪一下就要留存个把儿月,在突兀的山上存封会更久。

南国的冬呢?南国的冬仍延伸着春天的和煦,雪下了,但又很快融化,太阳仍是杲杲的一个火团,散发着温热潮湿的气息,低矮的土丘仍有着少女的滋润。

而我生长在中原,生长在中国这个多山国家中少有的阔地。中原之冬,以其特有的形象深深镌刻在我的心中,这是未曾细读过中原之冬的人所无法想象的。她不像北国之冬的那种极端的肃杀,也不像南国之冬的明朗,而是充溢着一种特殊的情调。

最令人难忘的就是中原的雪日。中原的雪,始于恬淡的微风之中,在温柔、细腻的微风中,飘洒着几片雪白的绒花,又像是还未彻底枯萎的垂柳所散发出的蒙蒙飞絮,轻柔地落在你的掌心,落在大地的怀抱,转瞬间,又灰飞烟灭,美丽地逝去,让人感到“临晚镜,伤疏景,往事后期空记省”。

可就在你回味那融化在手中的飞絮怅惘时,霎时间,天空又被遮上了一层层灰暗的帘幕,顿时狂风大作,飞沙走砾,一切在风的咆哮与枯树的吱呀声中变得昏暗,令人心神不定。它不由得你缓过神来,轰的一声,万千片鹅毛漫天飞舞,遮蔽住了整个世界。落下时又仿佛变成了一片片刀刃,割得你皮肉生疼,让你不得不钻进温暖的屋中。它又像一头头蜡象,在广袤的平原上飞驰着,用庞大的身躯盖住大地。不一会儿,地上就积下了厚厚的雪,突兀的树枝似乎变得晶莹了,松柏们在雪的重压下强挺着身躯。这时,雪又变得狂放不羁!

到了傍晚,雪好像变得有点残暴了,像一粒粒铁砂,打在窗玻璃上啪啪作响,有些让人恐惧。人们戴着帽子顶风前行,可铁砂仍打在脸上,让人叫苦不迭。雪简直放肆了起来,钻到人们的衣领里、衣袖里,甚至耳朵里。人们不时地扭动着身躯,到家后常常钻进温暖的被窝里,在北风的怒吼与玻璃的噼啪下度过这天空被映得有些血红的夜晚。

第二天起来时,雪已能埋住你的脚,甚至半个小腿,最底下已冻成坚硬的冰。狂风卷着雪粒漫天飞舞,颇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北国滋味。

可说停雪就停了,大地变得格外平静,天空变得格外温和,万物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之后,北国的韵味又快速消逝。太阳升起,雪迅速消融,一晌就化得干干净净。土地显得格外滋润,松柏退到了后台,女贞滋润鲜亮,玉兰似乎又想抽芽,万物又泛滥着温暖南国之冬的滋味,令人轻松自在愉悦。

中原之冬就是如此,在北国的严冬之肃杀与南国的暖冬之明朗中变换着角色,造就了中原之冬特殊的情调。

中原的冬,能让你急行在凛冽北风下,又能让你沐浴在和煦的阳光中。

爱上中原,爱上中原之冬,爱上故乡之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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