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 前
——宝鸡一中九年级十二班高雨欣
出生不久,我便被父母送到乡下爷爷家生活。记忆中的故事总是有关那片村庄的剪影。或是一抹斜阳,或是一缕艾香。
每当第一声鸡鸣嘹亮之时,整个村庄便醒了过来。勤劳的农妇生火做饭,一转眼,家里的劳力已扛锄出门。走过染有朝露晨曦的门前小路,去地里干农活。鸟啼愈加清扬,晨光愈加明亮。庄稼汉们渐渐回家吃早饭。这时,村庄才真正鲜活了起来。
孩子们也醒了,穿好衣服,来不及吃饭便跑了出去,门前的小路上这时总是热闹非凡。前面是追逐嬉闹的孩子,身后则是一脸焦急拿着饭碗等着喂饭的爷爷奶奶。玩累了便吃一口,如此反复,那碗饭,总是凉了又凉。
那时,门前的那条小路还是最原始的土路。两旁绵延着农家,路边则生长着不败落的野花。各种颜色夹杂着,像是一张别出心裁的画。我们这些孩子,在物质不很充裕的乡下,整日里就在那条坎坷的小路上玩耍。两边的院落前总会种着各种树木和蔬菜。树很细,风一吹枝干就在空乱舞,叶子响得哗啦哗啦。而房屋也很低,并不繁郁的树都可以遮挡住它。
我们闹够了就随意坐在哪家门前。折一折树枝,摘几根豇豆。那时有蓝的天,白的云,绿色的一切和漂浮着的几缕若隐若现的炊烟。我们总是望着这场童话发呆,直到将它镶刻进心底,还不舍得离去。
在一个个燥热的夏日傍晚,聒噪的蝉声此起彼伏地响起。人们便都端来木凳,摇着蒲扇,熏着艾草坐在门前并不宽敞的小路上。我们依旧是嬉闹,看大人们呷一口淡茶,话几句家常。悠悠的岁月日复一日的延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子繁忙而美好,平淡而富有乐趣。那时候,日子简单,心也简单。
我们在自燃的滋养哺育下渐渐长大。开始向往门前的小路能伸向远方,开始不满足那古老的神话故事,开始不期冀每天的那根棒棒糖。我们也刚好到了学龄,逐渐被父母接回身旁。
夕阳依旧西下,朝阳仍然初起。村庄里的日子离我们渐渐远去,融进我们记忆的储蓄。只是隐隐约约知道村庄的变化。三层小楼拔地而起,苍郁的老树黯然隐去。那条小路现在已是光洁的水泥路面,不会一跑步带起阵阵烟尘,不会一下雨就坑坑洼洼,弄得一身泥。白日里有关着车窗的汽车通过,晚上也不会有人再熏着艾草坐在门前的树荫下乘凉。人们坐在屋里享受着清凉的空调风,看着永不落幕的电影。
奶奶说,门前的核桃树枝叶繁茂,果实累累;院里的葡萄紫的诱人,串串压枝低。可这时的我只能站在钢筋水泥铸成的高楼上,眺望家乡的方向,好像这样就可以看到曾经的那个我,站在门前,睁大了眼睛寻找枝叶间的核桃。
“我多么希望,有一个门口,早晨,阳光照在草地上,我们站着,扶着自己的门窗,门很低,但太阳是明亮的,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我仍然想回到那时的时光。在依旧有炊烟的村庄,早起被遥远的鸡啼唤醒,揉着惺忪朦胧的睡眼,看着阳光跳跃在门前的树上,树叶的罅隙里斜斜透着记忆,影子斑驳了一地,铺垫我们一起走过的光影,伸手摸去,就是一片清凉。
我最初的故事就是这样开始,门前孕育了我童年的所有梦想与快乐。而我,正是在门前玩耍嬉戏的光阴中,和我的村庄,一起长大。
思绪被拉向远方,回到我梦里无数次呼唤着的故乡。
高大而葳蕤的核桃树的枝干伸入了院里,带来一抹绿光,光洁而明亮。
院外,是十年后的村庄,褪去了自然和古朴,换上了气派的新装。
可是,在迷蒙中,我只看到一群群在门前嬉戏的孩童,站在满树的韶光下。脚下,是一条蜿蜒坎坷的泥路,手中拿着几根泛绿的枝条,目光却定定的朝向我,脸上笑容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