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来,大雨滂沱,有许多地方破了圩,妈妈担心住在石桥的姥姥的安全,催我去那里看看。
我赶到车站,正是中午时分。太阳暖烘烘地照着大地,长途客车停在公路边,没有旅客。他们大概都去吃饭了。只有一个人提着水桶在擦洗着车窗边人们呕吐留下的污物。他身穿一件暗灰色的衬衣,满头是汗。我猜他一定是司机了,就走过去跟他打了个招呼问道:“司机伯伯,能上吗?”
“嗳”,他转过头看了看我,嘿嘿地笑着说:“我不是司机,也是乘车的。刚才走了两个乘客,有空位子,可以上。”
我尴尬地点了点头。
他好像没注意我的神情,又埋头擦洗起来。
我上了车,找了一个空座位,便坐下来。随手把自己座位旁放着的一件打了补丁的绿军装挪了挪。这时,那位伯伯也上车来了。他抓起我身边的那件打了补丁的绿军装,快速地穿了起来。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是解放军。望着他那可亲的样子,觉得似乎在哪儿见过。
不多时,旅客们都上了车。车厢里充满了欢声笑语。连坐在我前面晕车的老奶奶,也嘿嘿地笑着。从他们的亲切的谈话中,我知道解放军伯伯姓杨,到农村去指挥防讯。过了前面的南渡河,还要走10多里呢!
“伯伯,您真好,处处为人民做好事!”
“嘿,为人民服务,是我们军人的本分。”
我敬佩地望着这位可亲的伯伯,觉得更面熟了。
太阳不知不觉地落到西山顶上,天边扯起了一道晚霞。公路越来越平坦。汽车风驰电掣地飞跑着。伯伯还在和车上的人谈着……
“咔”的一声,汽车忽然刹住,我伸头去看,天呀,真怕人!南渡河横在前面。大水像千万条蛟龙奔腾而过,淹没了河上唯一的大石桥。河水混浊,还夹杂着无数的树枝和枯草。
人们跳下车来,焦急地在河岸边徘徊,司机和杨伯伯在一起商量着什么,一会儿,杨伯伯拿起一根木棍,在石桥上试了试水的深度,又目不转睛地望着对岸。我一看,原来对岸也停着一辆客车,聚集着一群旅客,正在指手划脚地议论着。
杨伯伯说:“车是过不去的,但人能过去,不深。咱们两岸的旅客交换一下,叫两辆汽车掉头开,不就解决问题了吗?”
“对呀!”大伙乐得跳了起来。于是,人们都挽起裤腿。几个小伙子抬起晕车的老奶奶。伯伯背起我,昂着头,挺着胸,走在队伍的前头。我伏在伯伯的背上,觉得他更加亲切了,真是一位好伯伯。
上了岸,大家拧干衣服,在车上开心地笑了。车子刚要开动,忽然,那位老奶奶大口大口地呕吐起来。杨伯伯焦急地说:“不好,快送医院。”
“走小路,附近有一个乡医疗所。”有人说。
已经傍晚了,路上没有车辆,谁护送她呢?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不知所措。
“大家走吧,我送老奶奶去医疗所。”
“杨伯伯,你走?”我探出头惊讶地问。
“老杨,你不能走,你还有任务呢。”旅客们纷纷嚷了起来。可是杨伯伯笑了笑,把车门一关:“救人要紧!”他穿上军装,背起老奶奶,朝小路走去。
夕阳映红了他那魁悟的身材,显得格外憨厚朴实。不知是谁感叹地说:“多好的人呀!真像杨师长。”一瞬间,我又想起了什么,大嚷起来:“对,是杨师长。前几天发大水,带领队伍抢救圩堤的就是他,报纸上报道过他的事迹,还有他的照片。”
“师长!”旅客惊讶地叫起来。
汽车开动了。看着杨师长那远去的背影,我觉得这位“普通旅客”的形象在我心里越来越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