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的不一定珍贵,但当你以为最珍贵的东西却已是曾经拥有。
回家的路上总会经过一座小房子,老式的屋瓦黝黑黝黑的,屋里老是一片昏光。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屋旁的一株小黄桷,鹅黄的芽总隐在葱绿的叶间,新叶让人舒心,开得盛的叶绿得逼眼。走近时,仿佛空气中都氤氲生命的芬芳。
不过,这里常常落着一只看起来特不吉利的鸟,从没看清过它的样子,只觉得它的叫声让人瘆得慌。它总是站在黄桷树枝上,埋头啄几下,然后扯着破嗓子嚷几声。好像听了它的叫声我就对当天的生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总爱狠狠地诅骂几声,借机发泄一下对诸事的抱怨。每到这时,总有一个系着围裙的大妈拿一个鸡毛掸子来势汹汹地从屋里冲出来。那鸟扑腾一声飞得没影儿。于是黄桷树又郁郁葱葱地挺立在一片安静祥和之中了。而我笑了笑,竟有一种莫名的轻松和快感。
日子还是一天天地过,鸟儿每天像上班似的准时报到,那大妈精神好得可以准时赶走,给我们这些旁观者无限的乐趣。人就是这样爱凑小热闹,连人与鸟的战斗也要插上一杆子。又是平常的一天,不知哪家的小孩想练习一下弹皮筋,一颗石头硬是生生地敲在小鸟的身上,那团黑色的东西直直地坠到地上,一点儿声响也没有。我的心在某一瞬间有种被蛰了一下的痛感,但脸上却笑着看那大妈狠狠地踢了一脚那生死未卜的小东西,然后轻轻地爱抚着黄桷树。人们一哄而散,那鸟就这样散乱地睡在黄桷树的叶子堆里。
还是习惯地在这家门口停留,欣赏这充满生机的黄桷树,有时呆呆地愣站半天,才想起已经看不见那司空见惯的闹剧,不知怎的,似乎有些空虚。也对,没了这只鸟,我就没有出气筒了,有什么怨言只有憋着。我给自己一个满意的借口来安慰自己。人是爱忘记的动物,我开始不再走那条路回家。我发现别处的黄桷树其实更加的有活力,不知当初为何偏偏为那株陶醉,想想除了那只已经转世得差不多了的黑鸟,也无独特之处。
一时心血来潮,我又走回了那条路。屋子依旧,但更无趣的是门旁那株树已没了踪影,只有那地上枯黄的残缺的叶子告诉我它曾经存在过。
后来周围的人告诉我,自从那鸟死了之后,没过几个月黄桷上满是虫眼,很快的死了。那屋主人无论买什么杀虫剂也没保住那树。
我冷笑了一声,没说什么。只是不知道那可爱的大妈是否后悔过。曾经的咒骂和后来的落寂,这声冷笑对于我更像是一种讽刺。
也许我已经感觉到了那只小鸟在我的紧张生活中所带来的自我宣泄和乐趣。那家人失去的是物质的损失,而我失去的是内心的宁静,相同的是,我们都曾经拥有,却都选择了错误的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