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短暂

放学了。我一抬头,看见最后一抹夕阳已越过头顶。我蹦了一下,只有头发蘸到一点阳光,再蹦一下,西边远树的影子已照上云端。我被深埋进黄昏……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我摇了摇头,像诗人一样感叹唏嘘。忽然发现被深埋进黄昏的还有路边的几朵太阳花,花已伴随着夕阳闭合到一半了。我叹黄昏独自感伤:这些花儿一生只为一次绚丽的绽放,那短暂的过程大概也只有12个小时,但它们却一个个张着笑脸迎接太阳,最后“碾作春泥更护花”。

其实太阳花已经是幸运的了,这第一批花凋零了,还有第二批、第三批代替它们迎接明天的曙光。同是植物,罗合带与短命菊的一生却是“可悲”的。

在严寒的帕米尔高原,生长着一种植物叫罗合带。帕米尔高原的夏天很短,到六月间刚刚有点暖意,罗合带就匆匆发芽。过了一个多月,它才长出两三根枝蔓,就赶忙开花结果,在严霜来临之前的黄昏,把自己的种子播送出去。生命周而复始,下一年夏天降临帕米尔高原时,在原来那株罗合带的不远处会有另一株罗合带在不断生长。罗合带两个月短暂的生命连太阳花12个小时的绚丽都没有,它的生存只是为了一颗生命之种能够继续生长下去,多一株罗合带的顽强生长就多一份希望。

生活在沙漠里的短命菊也是一样的,它雨季的时候开花结果,旱季的时候就枯萎,但它枯萎的时候,它的种子却已经飞出很远……

这生命就像黄昏一样消失在苍茫夜色中,然后又像朝阳一样升起。

大自然中这种现象屡见不鲜,但我觉得最悲壮的还是螳螂的“死亡交配”。

那是一只英俊的雄螳螂和一只美丽的雌螳螂,它们和诗人一样浪漫——“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夕阳的余晖暖洋洋地洒在两只螳螂身上——交配开始了。两只螳螂的腹部紧贴在一起,有规律地伸缩。但这时,令人诧异的景象发生了——雌螳螂正一口一口地蚕食雄螳螂的头部!雌螳螂自如地吃着,雄螳螂没有一点反抗,只是它们的腹部贴得更紧了。等到交配完成后,雄螳螂的头部已被雌螳螂啃食光,雄螳螂的生命像下坠的夕阳一样结束。不要责怪雌螳螂的残忍无情,这是雄螳螂自愿的,只有这样,它们的孩子才有足够的营养以供生长,才有希望活下去。

生命的终点不是结束,而是另一次新生的开始和希望。

夕阳已全没了踪影,我回过神来。望着天边那一抹宣告黑夜来临的鲜艳的橙红色,我不再感叹唏嘘,因为我知道:在地球的另一边,有一道曙光正划破天际。

那是另一种黄昏,叫——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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