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父亲的担当

在北京一个不起眼的胡同里,住着一个普通的三口之家。郝健,大学刚毕业,才参加工作的年轻人;父亲,郝秋生是一名教师;母亲,张翠花无业。

郝健从记事起,就知道自己的母亲与其他孩子的母亲不一样。她不会料理家务,家里的大小事情从来不管,一家三口人,吃的穿的都是父亲张罗。童年的郝健没有享受过母爱,所有的爱都是父亲给的,父亲除了工作,将所有的时间和爱都交给了郝健母子。

日月如梭,星转斗移,郝健在一天天的长大。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渐渐地懂事了,知道了母亲是一个精神病患者,在日常生活中,她基本能保证生活自理,穿戴整齐,透过她的眼神和举止,可以看出她是一个有病的人。她一个人从来不单独外出,在家里的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看电视和睡觉,从不惹事生非。在她的眼里,就认识两个人,一个是街坊称之为老郝的丈夫,另一个是儿子郝健。

她说丈夫是个大好人,有知识,懂得多,长得帅,因此,对他百依百顺;说郝健是个好儿子,总是对他面带微笑,这温馨的笑容里面,藏着一个母亲对儿子的爱。她喜欢摸着他的头,抚摸他的脸,好像在欣赏一个艺术品,这个艺术品是她制造的,这是她的唯一,也是她的全部。每当这个时候就是她最享受的时候,懂事的郝健就依偎在母亲的怀里让她抚摸,让母亲尽情的享受。

在郝健的眼里,母亲是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儿童,虽然母亲给予不了他足够的关爱,但他知道自己的生命是母亲给的。他疼爱母亲,知道母亲的苦,他从母亲端庄的面容中可以看出,年轻时的母亲一定很漂亮,是因为重病才让她变成了这样。所以,他孝敬母亲,帮助父亲分担家务,出门的时候他总是搀着母亲,照顾她。在父子的爱抚下,她的病情一直处在稳定的状态中,不复发,也不见好转。医生说,这是父亲精心呵护的结果,这是父亲的功劳。

郝健深深的知道,父亲对这个家付出了全部的努力,尽到了全部的责任,也付出了巨大的牺牲。在他的眼里,父亲是天底下最好的父亲,对母亲和自己总是百般呵护,无微不至。但也有一个疑问始终困扰着他,一直让他不能释怀。

当年,父亲为什么要娶一个精神病患者为妻?后来又是怎么带着母亲回北京的?这是怀揣在郝健心中多年的谜。这里面究竟有什么隐情呢?已经大学毕业的郝健总想着这个问题,虽然他相信父亲当年的选择一定事出有因,但在他看来还是有点不可思议,父亲当年是怎么想的?他有难言之隐吗?是不是他做了什么不应该做的事情呢?一连串的问号在郝健的脑海里翻滚。一定要解开这个谜,他下定了决心,准备找时间和父亲好好地谈一次。

北京的秋季,是一年中最好的季节,蓝天白云,秋高气爽,近郊满山的红叶也是最好看的时候,此时的北京温度湿度适宜,和春天相比没有大风,和夏天相比较凉爽,和冬天相比较暖和。在这样一个风和日丽的傍晚,郝健骑着自行车行驶在下班的路上。他顺便到超市买了一瓶老白干,又在回家的胡同口买了一些卤菜,准备和父亲喝两盅。

回到家里,他让父亲陪着母亲看电视,自己又下厨炒了两个下酒菜。酒菜上桌后,他先给母亲盛了一碗米饭,夹了她爱吃的菜,又给父亲斟上酒,自己也到上一杯,一家三口乐融融地品着酒菜,享受着晚餐。

这是一个和睦的三口之家。虽然女主人长期患病,但丝毫不影响家里的两个男人对她的爱,让这个身患重病的女人,始终生活在一个温暖的家庭里,享受着丈夫和儿子对她的爱。虽然她不会表达,头脑还不清醒,记忆没有完全恢复,但她的微笑,她的眼神已经告诉大家,她是生活在一个温暖幸福的家庭里。

郝健的母亲吃完饭,便回里屋看电视去了,剩下爷俩还在喝酒。“爸,我敬您一杯,这么多年,你既要照看母亲,又要照顾我,您辛苦了”说罢,一饮而尽。此时的父亲,看着眼前长大成人,又懂事的儿子,真是高兴啊!他端起酒杯也一饮而尽。放下酒杯,他深情地说道:“孩子,这么多年,让你受委屈了,你妈生了这个病几十年,现在看来是好不了了,小的时候你也受了不少同学的白眼,是爸对不住你啊!”“爸,您千万别这么说,我很幸福,有您这样的爸爸是我的福气”郝健抢着说。

“郝健啊,你也不小了,有些事情也应该让你知道了,”

老郝接着说道。此时的老郝已经想好了,孩子已经大学毕业,也工作了,应该让他知道母亲是怎么得的病,当年为什么要与她结婚?他准备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儿子。

“什么事情?”好健问道。“你妈是怎么得病的,我们是怎么结婚的,现在,我全部告诉你。”

这正是郝健期待的,他没有想到父亲会主动提起这件事。二十多年了,父亲从来不提母亲得病的事,郝健也隐约感到母亲的病与父亲有关,但他看到这么多年来,父亲始终对母亲这么好,又怀疑自己的猜测,他正准备找时间问父亲,没想到父亲先开口了,只见老郝又端起了酒杯,一扬头,杯中酒下肚了,他并没有吃菜,而是开始了他的讲述。

“1970年,我和千千万万个刚跨出校门,怀揣着梦想的青年学生,响应国家的号召,奔赴农村这个广阔的天地,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我们这个知青小组五个人,被安排在江西省清水县双溪公社环山大队插队。那时的农村实行人民公社,集体出工,挣工分。”

“什么是人民公社?”郝健问,“人民公社就是现在是乡,

既是行政组织又是生产组织,行政上分三级,人民公社,生产大队,生产小队。”“哦!知道了!爸,我敬你一杯,你边喝边说。”说罢,郝健端起酒杯和父亲同饮。老郝喝完酒,又夹了一口菜,便接着叙说。

“初到农村,我什么都不会,一切都要从头学起,整日面朝黄土,背朝天,日出而作,日落而归。干农活,我总是落在别人的后面,工分总是比别人挣得少,慢慢地情绪开始波动,好在我喜欢读书,劳动之余,我就看书,有时学着写一些劳动见闻,送到乡广播站,没想到站长说我写得好,鼓励我多写一些反应劳动场景和好人好事的报道,出乎我意料的是,因为写广播稿,还为我日后到公社中心小学当代课老师,奠定了基础。

1971年的夏天,我被分配割稻子,大家一字排开,每人负责10行,我又落在大家的后面,无奈,只有加快速度往前赶。快到田埂了,突然发现在我的正前方出现一个头带草帽,身穿方格衬衫的年轻女子,她正迎面帮助我割稻子,由于她的帮助,我很快与她汇合,顺利地完成了割稻子的任务。我看着眼前这个面带微笑,满脸是汗,帮助我的女子,心里非常的感激,连声向她道谢。而她却说:‘谢什么?互相帮助吗!’”

“你认识她吗?”郝健问。“不太熟悉,后来才知道这个女孩叫翠花,是本村张跛子的女儿。是村里的村花。她就是你妈,”“我妈?”郝健瞪大了眼睛,“张跛子就是你老爷”。“我姥爷?”郝健更是惊奇。

“以前,只知道这个人,也没有过多的交流。原来她喜欢上我了,她觉得我文质彬彬,本分实在,虽然农活差点,但我从不叫苦,不叫累,分配的农活总是认认真真地去做,她说我是一个有责任心的人。

从那以后,我们的交流多了,我也多了一个说话的人,多了一个倾诉的对象。我们经常在村口的树林里散步,聊天,相处的时间长了,也对她加深了了解,逐渐的知道了她家的情况。她是家里的老闺女,一米六的个头,生的俊秀,进取心强,好胜,有主见,既有农村女孩的淳朴,又有城市女孩的雅气,是村里唯一的有初中文化的女孩。上面有两个姐姐已经出嫁了,家里就剩下她和父母,父亲因小儿麻痹症留下了一点残疾,但他争强好胜,农活一样不比别人差,工分和别人挣得一样多。

你妈对外面的世界很好奇,问我北京有多大,楼房有多高,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还说我会写宣传报道,有学问。有时我们也讨论怎样才能写好一篇宣传报道,也讨论诗歌,我对她的印象越来越好。应该说她的出现,在精神上给了我很大的慰藉,在生活上给了我很大的动力。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初恋,她喜欢和我说话,我也喜欢与她聊天,反正我们在一起总是有说不完的话。

“这好好的一个人,又是怎么得病的呢?”郝健不解的问道。“是啊!要说你妈得病还真和我有关。”“与你有关?”郝健的心扑通一下,心想还真让我猜着了。

“我和你妈的事很快被你老爷知道了,他琢磨着,我是北京人,早晚要回去的,真让女儿和我好上了,吃亏的一定是自己的女儿,这女大当嫁,要赶快给她找个婆家,免得生出是非。

转眼到了年底,我要回北京探亲,在走之前,我到你老爷和其他几个老乡家采购土特产带回北京,回来的时候再带来一些北京的糕点分发给老乡们,我们知青点的五个人都这样做,已经成习惯了。走的那天,你妈送我到村口,我们挥手道别。

春节过后,我返回了知青点,我带了北京的糕点去你老爷家探望,二老将我迎进屋,却没见到你妈。我问起你妈,你老爷说:‘她嫁人了,隔壁村的,老王家的二小子,春节办的喜事’。我听了很吃惊,脑袋嗡的一下,也没听她说过要嫁人啊,怎么就突然家人了?带着一头雾水,我勉强应道:‘恭喜!恭喜!’气氛顿时有点尴尬。此时,我注意到你姥姥的眼神不对,好像有什么话要说,欲言又止。这时,你老爷抢先一步又开了口,‘小郝阿!你年轻,又是大城市来的,再待上两年就回北京了,我们翠花是土坷垃命,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吗!’我听出了他的玄外之音,再坐下去就更尴尬了,便起身说道:‘你老说的对,你老说的对。’说罢,就告辞离开了两位老人。

“我妈她嫁人了?这到底是怎么会事?”郝健不解的问道。

“你别急,这也是当时我想知道的,听我慢慢告诉你。走出你老爷家十来米,我左拐了一个弯,右拐了一个墙角,迎面和村里的快嘴李婶撞了个满怀。‘哎呦,你这个小郝啊,怎么才回来?’‘怎么了?’我急忙问道,‘怎么了?翠花嫁人了,听说张跛子收了人家的重礼,那天,接亲的人来了,翠花死活不愿跟接亲的人走,最后,她是被强行拖走的,走的时候,她嘴里一直喊着你的名字,郝健啊,你怎么不回来啊,我是不愿意去的啊-----,那个场面啊,谁看了都要落泪。’李婶的一席话,让我愣住了。”

“我妈已经嫁人了,那后来呢?”郝健急切的想问个究竟。

老郝咪了一口酒,又夹了一口菜,心情有点沉重地说:“我回到知青点,心情很复杂,觉得你妈出嫁很突然,怎么也想不通她怎么就嫁人了呢?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听了李婶的话,更是觉得你妈是个重感情的人,我知道她是被逼婚的,虽然我和你妈只是一般的朋友,也没有确定恋爱关系,但在我们的相处中,我能感觉到她是真心喜欢我的。忽然间,我对她产生了内疚的感觉,好像她被逼婚是我造成的,如果我在的话,可能会有另一种结果,整整一个晚上,我脑海里出现的总是你妈被逼婚的场景,幻想着她到婆家后的生活,直到天快亮才迷糊的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我被公社的广播惊醒了,听到在叫我的名字,让我听到广播后马上到公社去,说有重要的事情。到了公社,一位副书记找我谈的话,他说准备调我到公社中心小学去当代课老师,让我明天就到学校报到。这真是个天降的喜讯,让我喜出望外,这突如其来的喜讯,暂时冲淡了我心中的悲伤情绪。因为,去学校代课比干农活要强多了,起码没有雨淋日晒”。

“为什么要调你去学校呢?”郝健不解的问。“当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到学校以后校长才告诉我,因为我经常写广播稿,校长开始关注我,逐渐对我加深了了解,认为我工作踏实,为人忠厚,有一定的语言表达能力,故向乡里申请调我去学校工作,因为学校缺少老师,乡里就同意了”。“哦!是这样。”郝健也觉得这样的安排是恰当的。

“到学校以后,校领导安排我教语文,对我来说一切都是新的,我必须尽快熟悉新的教学工作,于是,我全身心地投入到教学工作中去了。人们都说,时间是最好的老人,时间能淡化一切,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慢慢地从你妈的婚姻中解脱出来了,也相信你妈他们会好好地过日子,我相信婚姻能改变一切!但事情的发展大大出乎我的预料”。

“怎么了?”郝健一惊。“谁知你妈嫁到王家后没有多长时间,就精神分裂了”“精神分裂?那治疗了吗?”郝健瞪大了眼睛,很是诧异。“王家治疗了一段时间,但始终不见好转,他们也不愿意守着一个神经病人生活下去,就退婚将你妈送回了娘家”。

“那你们又是怎么婚的呢?”郝健更加的好奇了。

“你妈回到娘家后,连父母都不认识了,你姥爷老两口,看着疯癫的女儿,心如刀绞,手足无措,急忙凑了点钱,带她去市里看医生。在医院住了半年,也不见好转,只是病情稳住了,这时钱也花光了,医生告诉他们这是慢性病,要他们回家慢慢地调理,千万不要再让她受到任何刺激。无奈,老两口带着女儿回到了村里”。

此时的郝健眼里已有泪水在打转了,她是在心疼母亲,同时又迫不及待地等待父亲的叙说。

“在以后的日子里,你妈的病一直没有好转,起先是你姥姥整天看着她,但时间长了也就疲倦了,因为她是‘文病’,就是从来没有过激的行为,所以也就慢慢的放松了对她的看护,村里的大人们对她也适应了,就是不懂事的小孩有时拿她取笑。你妈在家里待长了,也觉得闷的慌,也时常出门在村里转转。

你妈的病老是不见好转,你姥爷也感到老脸放不下,整天闷闷不乐。这天他从地里回来,远远的看见你妈伫立在池塘边发呆,你姥爷走到她身边也没有觉察到。走到跟前你姥爷才知道你妈在看自己映在水中的倒影。你姥爷扯了一下你妈的胳膊,准备带她回家。但你妈是背对着他的,并不知道来人是父亲,就本能的将胳膊往回收,胳膊猛地一收,身子一扭,双脚失去了平衡,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你姥爷见状迅速甩掉手中的农具,扑通一声也跳进了水塘。这时,村里人也听到了动静,纷纷奔向池塘边,在众人的合力下,将你妈救上了岸,迅速送回家”。

“那后来呢?”郝健接着问。

“受到此次的惊吓,你妈的病情有所加重。这些都是我后来听学生的家长说的。当我知道了你妈的情况后,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不是滋味,心里别提有多难受,和你妈漫步在池塘边,柳树下的情景,一幕幕在脑海里浮现。一个妙龄少女,落得这样的下场,真是悲哀,虽然我们没有婚约,但她是因为我才落泊到如此的境地,作为男人我应该为她做些什么,应该尽我的所能去帮助她。怎么帮呢?一连几天我都在思考这个问题,我陷入了深深地思考”。

老郝收住了话语,仿佛还在思考。郝健默默地看着父亲,一言不发,怕打断他的思路,影响他的情绪。

“我想,她是喜欢我的,”老郝说道。“她不愿意老王家的这门婚事,也是因为喜欢我,如果我娶她,是否能改变她的病情呢?经过深思熟虑,我决定娶她,只有取她才能帮助她。当然,我做出这个决定也是艰难的,我知道这是一个需要付出,有可能是得不到回报的决定。还有家人能理解吗?同学怎么看?社会能认同妈?但这些都不重要了,只要能救她我什么都愿意。”

“还有一个问题,你考虑过吗?与一个精神失常的人结婚,对后代有影响吗?”郝健提了一个尖锐的问题。

老郝说:“我咨询过医生,向你妈这个病是不会遗传的。”

这时的郝健陷入了沉思,他敬佩父亲的选择,他知道父亲的选择是多么艰难,要下多大的决心,而且要付出巨大的牺牲,这是一个善良的父亲,一个负责任的父亲,一个担当的父亲。他看着眼前的父亲:“爸爸,你太委屈了!”说完,眼泪如雨水一般刷刷地往下流。

父子俩都不说话了,沉默了片刻,老郝说道:“孩子,一个人要讲良心,你妈这个病完全是因为我,只有我能救她,我不能不管啊!如果我不管她,她这一辈子,就,就毁了!”

郝健再一次被父亲感动了,他从内心里为有这样一位父亲而骄傲!自豪!

片刻,老郝接着说:“我选了一个风轻日暖,阳光明媚的日子,来到了你老爷家,来到堂厅,见老两口端坐在八仙桌旁,你老爷抽着水烟,见我进来,连忙起身让座,并应道‘郝老师你是稀客啊,是想给家里捎点山货吗?哎呀,今年的山货不多,也没有时间弄,不过家里吃的还有一点,你拿去吧。’不不!我不是来要山货的,我来是要,是要告诉你们,我要娶翠花。”

这时,你姥姥正好端了一碗茶水走到我的跟前,听到我的话,她心里一惊,手一抖,啪,一声脆响,碗掉在地上摔的粉碎,她瞪着惊恐的眼睛看着我,仿佛站在面前的是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看的我直发毛,就在我感到受不了的时候,她突然转身跑回里屋,一头扑在床上,嚎啕大哭,那个凄惨的哭声震撼了整个村子,直到今天我还忘不掉。

听了我的话,你老爷的头摇的像个不郎鼓,连连摆手说:‘使不得,这可使不得啊!’看着你老爷,我的心里非常难受,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我动情地说:‘你老知道,翠花是喜欢我的,是因为我才糟了这么大的罪,我已经想好了,我要陪她一辈子,兴许她跟了我病会好的,你们二老就相信我吧’。这时,你老爷已经是老泪纵横,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你姥姥也从屋里冲出来,一把抓住我的手,眼含着热泪,半天才挤出一句话:‘孩子,让你委屈了’。”

老郝说着,眼里也噙着泪花。

“一周以后,农历6月初6,我再次来到你老爷家,将一个大红的结婚证交给了二老。这时,你妈听到了堂屋的动静,从里屋走了出来,面带微笑看着我,你姥姥朝你妈连连招手,‘快来看,你和郝健的结婚证,郝健来娶你了’。你妈慢慢地走到你姥姥的身边,接过大红的结婚证,打开一看,郝健、张翠花的名字并排写在上面,还有两人的照片。‘天那!这是真的吗?’只听你妈一声尖叫后,便放声的大笑起来,这个久违的笑声,在屋里回荡,穿过了门窗飘向了屋外,听起来是那么的悲苍。待笑声过后,她就像变了一个人,突然清醒了。‘妈,郝健娶我了!郝健娶我了!我说过,郝健是好人!郝健是好人啊!’只见你妈走到我的身边,紧紧地和我拥抱在一起。”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将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同时又被这对年轻人的真情所感动,情不自禁地流下了激动地热泪。这真的应了郝健的话,“兴许她跟了我,病会好的”。

“那后来又是怎么犯病的呢?”郝健不解的追问。

“看到你妈恢复正常了,我非常高兴,大家也都为我们高兴。特别是你姥姥和姥爷,那个高兴劲就别提了,但事情的发展往往会出乎人们的预料,就在婚后的第六天,好情急转,你妈的病复发了,又回到了原样。我急忙带她到市里的医院去治疗,医生说像这样的病情,只能是回家服药和慢慢的调养。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除了上课,其他的时间都花在了你妈的身上。在按时给她服药的同时,每天都要给她做一次穴位按摩。在我的精心照料下,你妈的病情有所好转,一直处于稳定的状态中,再也没有恶化。

“你们是怎么回北京的呢?”郝健问。

“1978年开始,国家允许知青返城,1979年按照国家的政策,我带着你妈告别了你姥姥和老爷返回了北京。1980年我和你妈有了你,开始了新的生活。这些年我很累,但也很知足,特别是你出生后,给我们这个家带来了无尽的欢乐,你也很懂事,从来不嫌弃你妈,还帮助我照顾你妈,孩子,我谢谢你!”

最后的叙述,老郝很平静,但郝健却心潮起伏,他心中的谜终于解开了,在如释重负的同时,又为眼前这位敢于担当的伟大父亲而震撼。他感谢父亲,在父亲的身上,他看到的是中华民族传承的千年美德;他心疼母亲,心疼母亲不幸的一生,但又为母亲庆幸,庆幸她遇到了父亲。总之,他心潮起伏,感慨万千,只见他起身双手端起了酒杯,恭恭敬敬地向这位伟大的父亲敬了一杯酒,并祝福父亲健康长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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