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爸爸说，奶奶打小就“文艺范”十足，一直喜欢写写画画的。因为家庭贫穷不得不放弃学业，转身迈进满是黄土的庄稼地。奶奶一直怀揣着年轻时的梦想，想去每一个风景好的地方采风，可是直到她老了，孩子们都成家了，她却连一次远门都没有出过。她不再奢望着出门旅行，转而开始侍弄起花草来，老家的菜园子里，有一方缤纷的天地，那里花香缭绕，蝴蝶成群，那是奶奶的花圃。
每近夏天，院子里的花就都开了，引来几只轻盈的蝴蝶，橙黄色的翅膀，围着花圃起起落落，虽不漂亮，却有着独特的吸引力。平常不易找到蝴蝶，但在我家的花圃中却很好找，看准一个，就猫着腰，蹑手蹑脚地走到背后，轻轻地抬起手，缓缓地落下，小心地抓住它的翅膀，它就不能再动弹了。每次抓住一只蝴蝶总有一种特别的成就感，总会跑到奶奶跟前，向她好好炫耀一番。
奶奶问我，知道蝴蝶为什么这么漂亮吗？我摇头，她说，因为蝴蝶把花儿的魂魄都吸了去，所以才变得和花儿一样美丽。看我愣着，奶奶忽然就笑了，骗你玩呢！
花圃里开满了各种各样的花，它们纠缠在一起，肆意地绽放着，散放出淡淡的花香，虽不浓，却能传出好远，引得小伙伴们都来我家看花，他们一直羡慕着我家有这样一个美丽的小花圃，而我也以此为骄傲，在别人面前异常自信，似乎身上还带着家里沁人的清香。
小时候，我总是跟在奶奶身后，学着奶奶的模样，浇浇花，除除草，却没有一件是真正干成的。浇花时往往走了神，想着昨天追逐的那个蝴蝶，亦或者今日结出的那个花苞，等奶奶回过头来，看到的，就是一个呆呆的我，和被水流冲击出一个大窟窿的狼藉不堪的土地。除草也根本不能算是除，只能勉勉强强算是揪。除草工具都太笨拙，又危险，奶奶也知道我不认真干，只是让我用手拔。我两手使劲攥住草杆，身体往后仰，大有兔子拔萝卜之势，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却还是只拔掉了一半。
奶奶看了哈哈的笑，搬个小凳来让我坐下，她自己拿着小锄头，弯着腰，一下一下挥舞着手臂，一步一步迈出去，踏踏实实的。阳光是金黄色的，柔柔地洒下，洒在争奇斗艳的鲜花上，洒在她单薄的背上。
再回去看她时，她依旧在花圃旁，精心照顾着一花一草，爷爷坐在不远处的藤椅上，戴着镜片上带些污渍的老花镜，看着当天的报纸，时光似乎凝固在这美好而又和谐的一刻，一只蜜蜂从眼前飞过，嗡嗡闪动着翅膀，刺激着我麻木的神经。
“回来了啊。”奶奶歪过头，眼里闪过一丝惊喜。爷爷也放下报纸，摘下老花镜，眯着眼看着我笑。奶奶不停地从橱柜中拿出一些藏了许久的糖果与饼干，仿佛在向我搬运她的宝藏。
奶奶是年前查出的淋巴癌，两次化疗就几乎掏空了她。爸爸妈妈好不容易请了假，打算陪她出游，却因为奶奶的身体实在吃不消而搁浅，再度成了不期之约。这也成了我们心中一个最大的遗憾。
每个人心中都有几件想为父母做的事情，可是，很多事情都停留在“想”的部分，直到有一天，那些事情你再也无法替他们去做，你的心就会被愧疚咬噬。所以，千万不要让忙碌绑缚了一颗尽孝的心。尽孝，千万不要等到明天！
作者系山东省淄博市桓台县世纪中学学生郑 琪
来源：语文报初一版２０１５年１０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