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抹挥之不去的风景

“哗啦啦”,风挥着一片菖蒲欢舞,骨韧而身柔,伴着香气,吹开那一抹水雾迷蒙的记忆……

临水而生的植物,芊芊的,若婷婷少女。“那不是芦苇,是菖蒲。”外婆笑着看我,仿佛是从那香气里凝出的老媪,慈爱温和。

端午的日子,外婆抱着我,与我一同将菖蒲插在门上。我握一端,外婆握一端,每插进一根,外婆就开心地笑一次,当时的我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是跟着外婆傻傻地笑,后来我才知道将菖蒲插在门上可以让家人逢凶化吉。外婆放下我来后,就拿来一个锦包,裹着菖蒲的香气,挂在我的脖子上,氤氲着我的胸膛。

往日夏夜,临水的大院子里人语、虫鸣混合着菖蒲的香气,在外婆的蒲扇下,轻悠悠的拂来,煞是清新。再从抽屉里拿出枯黄的菖蒲,点上驱蚊,外婆说菖蒲好,比什么蚊香都灵。我说:“外婆,你身上好像也有菖蒲的味道呢,一年四季都有。”我不知那是因为外婆自幼与菖蒲一同生长,还是因为菖蒲本身就是家乡、故人包括外婆的浓缩。隐隐约约中,那风吹菖蒲的画面,像一首诗,更像一幅画,影印在我记忆的深处。

年复一年,风还是一样吹着菖蒲,可临水的大院子里少了一个我,每次在诗词里读到山水、田园,文章里笔尖流出的夏夜时,那一滴滴文字仿佛滴进了我的血脉,与脉搏一起,与心共跳。我想:我是在想念那片随风摇曳的菖蒲,想念溢满菖蒲香气的家乡了,不知从何时起,菖蒲于我,早已是融为一体,不可剥离了。

再见菖蒲,那风一样吹着,却已不是从临水大院吹来,亦非向着外婆的方向吹去。菖蒲之香如流浪儿,失去了归宿,大院呢喃的口音,连着亲爱的外婆一起在岁月里揉碎、飘零,若赤色的花,永远纷扬在那过去式里,一路的寂寥无声,水波无痕。

菖蒲飞舞的记忆,像许多人一样,是我的故乡留给我的记忆凭证,如今却如蚕茧一样被抽丝,而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往昔的一切脆弱的崩离……远处,是推土机傲慢的喧嚣。风略过菖蒲,“哗啦啦”“哗啦啦”“哗啦啦”……

我驻足在这样的画面里,迟迟不肯离去,心里在沉思:怎样的诱惑要让他们抹平这唯美的、令人赏心悦目的画面,抹去我的记忆。

我倒吸一口气,朝着那喧嚣的推土机瞅去…

作者:一考生

来源:语文报六年级版2015年暑假专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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