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秋高气爽的季节,收割后的田野里,金黄的稻草铺向远方,就像一张宽阔无边的地毯,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想打几个滚的感觉。已是黄昏时分,天空呈现出一种无比纯净的蓝,远处几片云朵,镶着金黄的边儿,正在犹犹豫豫,好像不忍心和太阳告别似的。
沿着田间机耕道,我禁不住哼着小调,张开双臂,向家的方向飞去。爷爷和爸爸又去城里打工了,不过,有奶奶和妈妈在家,奶奶一定边做晚饭边等我呢!
一拐弯,家就在不远处的竹林中了。前面这一片田,是我们家的责任田。咦,怎么还有一个人正在暮色下忙碌着。哦,那不是奶奶吗?夕阳的余晖洒在空旷的田野和她的身上,橘红色的余光让她原本瘦小的身影更显苍凉。这画面仿佛是一幅油画,尽管天空占了一大半,可主角却是那小小的身影。
只见奶奶先是蹲下身来,抱起一捧捧枯黄的豆荚摊到地上,然后右腿跨前一步,重心前移,双手举起一根棍子,稍稍扬起,用力向黄豆上敲去,在这一扬一敲当中,奶奶的腰一会儿直一会弯,头似小鸡在不停地啄米,银白的头发随风抖动,满脸都是汗珠。“奶奶!奶奶!”我三步并着两步,跑到奶奶面前。奶奶停下手中的活儿,侧过身来,似乎很惊讶。“奶奶,天都要黑了,你怎么还在田里呀!”奶奶指着身后的黄豆说:“你看,今天必须要把这些敲完。天气预报说明天要下雨了,而且一下就是好几天,如果不把黄豆打下来,雨一淋,这些黄豆就会发芽的,到时候可就没办法了。”我仔细一看,哎呀!还有好多黄豆呀!它们都被奶奶割下来堆成一小堆一小堆的了,在暮色中一动不动,像沉睡的小宝宝。如果奶奶一个人敲,恐怕要敲到半夜呢!
看着奶奶忙碌的身影,我感到一丝心疼,快步跑回家,打电话给在村头玩具厂缝玩具的妈妈,让她也回来帮忙。
“你们来干什么?”奶奶看到我刚走了又回来,还把妈妈带来了,似乎有些生气。“现在挺热的,你们快回家吧!”我和妈妈没说话,将奶奶挤开,敲起黄豆来,敲得不亦乐乎。“唉,你们哟。”奶奶没办法,只好拿起竹竿和我们一起敲。
我拿着竹竿,也学着奶奶的样子,右腿伸出半步,身子前倾,双手紧握竹竿,对着黄豆,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奋力连续敲打。妈妈则半蹲着身子,一手举着竹竿猛敲,一手不时的翻动着豆萁,速度明显要快得多。一时间,“呼嚓……呼嚓”的摩擦声、击打声此起彼伏。不一会儿,我就有些累了,汗水浸湿了衣服,额前的碎发也黏在了前额上。奶奶看了很是心疼:“你个小孩子来干什么?累坏了怎么办?”奶奶把衣服铺在垄上:“来,坐下来歇一下。”我大声回绝:“不!”擦擦汗,我拼命又敲了起来。金黄的豆子在阔大的塑料布上跳跃着、堆积着,渐渐成了一座小山。
暮色四合,一半是天,一半是地,墨绿的田埂上,移动着三个人影,两个大的,一个小的。这是一幅油画,这幅油画的标题叫“劳动的祖孙三代”,副标题叫“爱”。
经过近三个小时候的奋斗,黄豆终于打完。我累得差点散架了,回到家里,晚饭也没吃,倒头就睡,梦中还在重复着敲黄豆的动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