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不曾远去

午后的阳光里,云朵漫无边际地飘浮着,无根的叶片随风飘舞,渐落于地,似在演绎一支哀伤的舞曲。

还是这个小院,这株古槐,却再寻不到,觅不见,那逝去的岁月,飘散的情。

生命中最初的记忆就是在这个院里。你躺卧在一把藤椅上,我躺卧在你的怀里。暮春的午后,阳光很柔和,慵懒。我静静地趴在你肩头,接住纷繁开败的槐花瓣,集满一捧,就放在鼻下使劲一嗅,然后小手一扬,来个“天女散花”。你不说话,只是看着我笑,捏捏我圆圆的小脸蛋,任我在你膝上“咯咯”地闹。

院里葡萄熟的时候,水灵灵地挂在架上,碧绿的树叶下映着斑驳的阳光,诱人得连空气都传播着紫色的清香。我拽着你的袖子摇呀摇,闹着要吃上面的葡萄。你无可奈何地笑着说:“你这小馋猫!”你细选出那串最大最甜的,洗净了,带着水珠盛在剔透的玻璃盘里。我坐在太阳下满足地品尝,快乐幸福满溢出来。

慢慢地,我长大了,你的步伐却渐渐缓慢。那时的院里积满了白雪,厚得连我都找不见自己的脚。我被你裹成了个小圆球,翻滚、嬉闹得没了样子。你忍着刺骨的寒风与风湿的疼痛,陪着我堆下童年里的最后一个雪人。不知怎的,我还是向你哭闹,非要一根胡萝卜做雪人的鼻子,就像你讲的童话里的雪人一样。我的哭闹换来你的心软,“真是调皮的小捣蛋!”,你叹着气,专程去了市场。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天你乘着风雪回家,拿出我想要的雪人鼻子的那一刻。我一跃而上,紧紧搂住你的脖颈:“外婆,我爱你!等我长大了,我要养你一辈子!”你疲惫的脸上浮出满满的满足,却隐约现着些许忧伤:“等你长大,就疏远外婆喽。哪还记得外婆对你的好呢?”你像是自语,又像是在问我,我朦胧觉出隐隐的深意,安静了下来。

转眼,又过了几个春夏。与其说是回忆,毋宁说是对外婆预言的验证。繁忙的学业已占据了我所有的悠闲。偷闲时回去,我着一袭长裙长发披肩,捧一本书就坐在古槐下的绿荫里看一下午。不知何时我学会了矜持,学会了羞涩,学会了温婉恬静、乖巧可人。可我终究还是个孩子,我不知道我刻意地故作成熟却带来了与你的疏远,我不知道你有多少次流着泪叹息:“沁儿大了,不需要我了。”

我竟真的与你疏远了。

有一天在梦中,童年零碎的记忆断续接连,我在梦中哭喊:“外婆,沁儿需要你!”那一刻我才幡然醒悟。第二天我便买了车票,赶回了小院。可一切,已晚。

还是这个小院,这株古槐,不同的是每片叶子都板着枯黄憔悴的脸,向我宣告冰冷残酷的事实。我疯狂地跑过每条小巷,钻进每个房间,扑倒在每张床上,却再也寻不到,觅不见你的气息。

曾经已是曾经,过去早已过去,我深知,我再寻不回你,再寻不回,我与你的那段亲情岁月。

其实,我一直不曾远去。

作者系新疆乌鲁木齐市八一中学学生,指导教师/蒲 庆

作者:彭新玥

文章来源:语文报初一版2016年4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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