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那片藤

“啪——”收拾杂物时,一只小葫芦不经意地跳了出来:原本绿色的身子已经有一半泛了黄,甚至有个指甲盖大小的地方长出了灰色的霉。发了霉的东西一向是要被扔掉的,但我却舍不得扔它,捧在手心里的它,仅存的一抹绿溢满了眼,渐渐氤氲……

上了初中,我离开父母来到济南过住宿生活,小小的宿舍里挤满了人,没有电脑,没有电视,唯一能让我看到世界的就只有宿舍里的那扇窗户,可惜,窗外只是伫立着一面比人高些的墙,留下满目的苍白。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我惊喜地发现一株绿色的藤蜿蜒到墙前:它被几根铁丝撑扶着,尽显曲折之美——但它太娇小了,一阵风吹过,小叶片们挤成一团,像是这样才能更暖和似的。

之后,我便发现了他——四五十岁的样子,穿一身并不合身的保安服,略有点小的保安帽子下有一张布满着纵纵横横皱纹、眉头被锁上就似乎再也打不开的脸,他的这个样子着实把我吓了一跳,更令我难以想象的是竟是他来护理那株小藤。

他每周有三天准时会出现在窗前,窸窸窣窣地鼓捣一阵,在没引起任何人注意时早已悄悄地离开。

渐渐地,小藤健壮起来,由窗西蔓延到了窗东,给人的也再不是弱不禁风的感觉,而是朝气蓬勃的一条动态的绿线条。每每看到它,心底里就涌起说不出的愉悦。

有一天晚上,晴发现自己晾在窗台上的鞋被风吹了出去,怎么够也够不到;而住宿生又不可以出校门,只能任凭鞋子在寒风中战栗着。

第二天早晨,窗外传来了一阵碰撞声——我拉开窗帘,发现他正小心地把晴的鞋子塞进防盗窗的窗台上,注视到我的目光后,微微一笑。却又迅速地低头,匆匆地走了。在那一瞬间,我感觉防盗窗都在这笑里柔和起来。再去看那藤,却觉得更绿更亮了一般。

后来不知是怎的,有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总是把衣服挂在绿藤的铁丝上,无论是衬衫、裤子,甚至内衣、内裤,放眼望去,可谓不堪入目——宿舍里的姐妹们都感到可笑又可气,便联合搞了个恶作剧——我们把他的护膝从窗外钩过来,放在对面墙上的空调排气扇上,另外还在上面放了杯水。没想来的却是他,他扯下护膝时,很自然的,水刚好泼在他的鞋子上。

我那时没敢去看他的表情,只是记得花花绿绿的男士内衣们再也没有出现在我们的窗前,留下的只是他养的藤一天天地成长、蔓延。

不知是过了多少天,窗外的那片藤已经绿满了整个窗子,每一个叶片都熠熠绽放着笑容,还结出了一个小葫芦。

然而,他要走了,在最后一次他来扯绿藤的枯叶时,我向他要来了那个绿色的小葫芦。他很愉快地答应,小葫芦从大手温暖地来到我的掌心——

就像现在我捧着这半黄的小葫芦似的。虽然现在藤已被附近居民清理干净了,但我仍习惯地朝窗外看去,得到的,仍是满眼的藤绿油油的一片,那片藤的绿,让我愉悦,让我温暖,让我为之感动。

曹美江系山东师范大学第二附属中学学生

文章来源:语文报初一版2016年7-8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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