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极丑——最起码在我眼里是这样的。绿色的叶,绿色的茎,没有任何粉饰。她不灵动,也不婀娜,只是木讷地立在花盆中央生长。实在不明白为何她能配上“昙花”这等素雅的名字。
深秋,她默默注视着月季那残败花瓣上的缕缕阳光;初冬,她静静观赏在雪中桀骜不驯的红梅;春天,万物复苏,花儿争奇斗艳,吐露芬芳,小草破土而出,拥抱阳光,和煦的春风轻轻柔柔拂过水面,水塘便漾起一线笑痕。然而一切似乎都与她无关,她只是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她仍旧保持着那极丑的姿态。我唤她,她不应;我呵斥,她不语。我默默惋惜:真是可怜了她的那身傲骨。
转眼时值盛夏,刺眼的阳光穿过树叶间,洒下一大片一大片带有温度的斑驳碎影。她这才慵懒地舒展了身子,长出几个墨绿的花苞。尽管我有些激动,但见到她满身的刺,还是皱着眉退了回去。
她窜得愈发快了。不禁令我怀疑她是否真的通了人性。但,她又有什么理由为我倾倒?学校放了暑假,整天闲在家中。我重复最多的事就是凝望着她,继而,出神。
有一晚停电。对我是没什么影响的——坐在窗前,银白色的月光透过玻璃窗,温柔地将一片银光洒在她与我的身上,宁静、美好。
昙花却在这时开了。
那一瞬,我怔住了。雪白的花瓣纷纷绽开,而原先那绿色的头巾却被弃如敝履。星光点点,月光如练,她在这样的景色中完全失去了先前的笨重、呆板与俗不可耐,而是显得清秀但不寒酸,素雅却不娇媚。花瓣似绸子那般光滑细腻,淡黄色的花蕊安静地在花瓣间睡着——哪怕与黑暗为伍,也要最美丽地绽放。
她很快就谢了。又恢复了那极丑的姿态。但是她那摄人心魄的美还在我心中萦绕,久久不散——不仅仅是外表,她的性子又是何等的令人惊叹!
她不屑与其他花儿比较谁更艳丽,于是只在凄冷的夜晚静静盛开——不为任何人,她的美丽只是为了取悦自己,所以哪怕只有一瞬间,她都要拼了命地绽放自己生命的绚烂,而后,默默凋零,继续承受世人鄙夷的目光。
一朵昙花,只有香如故。
她没有哪一处配不上她的傲骨。
那是一朵为自己绽放却让我受益匪浅的昙花。
段佳慧系河北平山县外国语中学学生
文章来源:语文报初一版2016年7-8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