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绕童年

光阴在记忆中奔跑的速度,总比在现实生活中要快得多,亦如那时候一个个欢快跳动的音符,在黑白键盘间快速流泻,最后又都归顺于我的指尖。只是,那些曾经拨动心弦的旋律也和那段逐渐被风化的记忆一样,变得残缺不全。

大概在我四五岁的时候吧,父亲带我走遍了镇上的琴行,看遍了千奇百怪的乐器,领略了在它们之间倾泻回荡的美妙和弦。就在我对着墙壁上那些音乐家的头像傻呆呆地纠结亚洲人和欧洲人到底谁更漂亮的时候,父亲的声音在耳边突然响起:“你到底想要学哪种乐器?”

已经说过当时还是四五岁的年纪,那是回答问题从来不加思考的年纪,几乎没有任何的停顿,“电子琴”三个字就十分坚定地脱口而出了。几经买琴、换琴以及选老师的周折,等到真真正正开始学琴时,已经上了小学了。

小学一二年级时,正是童心未泯玩性泛滥的时期。每天放学后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赶紧写作业,因为作业完成之后就可以看动画片了。每天如此,风雨不改。在这样的节奏之下,电子琴就成为了一个不太受欢迎的主儿,有时甚至还会被我视为累赘,以至于就算有父亲的亲自督阵,也常常被我找各种借口推脱!

但不管我喜欢不喜欢,事情终归还是会朝着父亲早已规划好的方向发展。因此,我便常常记得被他押去练琴时满脸的不情愿,我当初对电子琴“弹出美妙的曲子”那种十分憧憬的心态也被肢解得支零破碎,虽然不满却又不敢抗议,因为害怕父亲的戒尺会落在屁股上。

不过,我还是渐渐感受到了父亲的严厉所带来的好处:不仅在我身上验证了熟能生巧的道理,而且日积月累的练习也令老师发现了我并不明显的天赋。后来,老师甚至还询问我要不要考虑转钢琴,我想也没想地就拒绝了——因为钢琴更累,比电子琴的道路更加看不到尽头。

还是日复一日有些枯燥的练习,跳了几级,过了几个小考,终于挨到了考十级的时候。那时的我也才四年级,同一琴室里算是最小的,从最早的半小时到后来每天一两小时的练习动力不过是父亲的一句“过了十级,你再也不碰琴我也不管你。”

终于,十级考试如期而至,又翩然而去,考完后的心情我竟已记不清,是终于不用再霸占放学后宝贵时间的欢愉?是担子终于挑到了头的如释重负?还是最初的梦想终于实现的欣慰与自豪?……似乎都有,又似乎都不尽然,总之,有些傻傻地说不清。

四五年辛苦和坚持的学琴生涯,最终在一张薄薄的荣誉证书面前潇洒地画上了一个句号。父亲的话也一语成谶,十级后的我真的几乎没再碰过电子琴。我本以为我与电子琴的缘份就会从此中断,哪知,前两日,爷爷奶奶搬家时将原本放在阳台上的那架电子琴又移进了我的卧室,那些原本黑白分明的琴键已有些微微泛黄,就如同那些逝去的记忆。

我将乐谱重新翻开,让它伴着夕阳靠在谱架上,从《牧童短笛》的悠扬到《土耳其进行曲》的欢快,我演奏得却是断断续续。残华褪尽,流露出来的只有生疏和凄切。

张闵涵系四川江油实验学校学生,指导教师/邹仕泽

文章来源:语文报初一版2016年7-8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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