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的大地支撑着四方,东方刚刚鱼肚白。
远处有一座山,那山是延绵着的,一直会展到你看不见的地方,山顶突兀出一个光秃秃的圆土包,因为四处都是凹地,所以看起来异常明显。庄稼人给他起名“馒头山”。
山上的林子很茂密,但大多数的去处都被庄稼人给占了。大清早,露珠还没有下去,林子里的鸟儿才开始梳妆打扮,你就可以看到田间地头那“吧嗒吧嗒”抽着旱烟袋的老汉,这是在为一天的活计做准备。一口一口的冒着,忽明忽暗的火星子映着他古铜色的脸,绛紫色的嘴唇被烟袋扯到了一边。卯足了劲,老汉把烟袋锅子在鞋底上“梆梆”敲了几下,拿着镰刀走向玉米地。
此时的阳光已经披满山头,露珠也下去了,树睁开了眼,细数着今年玉米的收成。田里的玉米今年长得好啊,2米高的玉米杆上都接着两三个,个头喜人的大玉米棒子。顶头的毛穗有的已经发黑,嫣然一个一个垂暮的老英雄坚守战场般的庄严肃穆。就像老汉,这么多年儿女不在身边,都在城里安家落户,多次想接老汉也去享享清福,他就是不去,倔强的就像这块坚硬的玉米地。
老汉舍不得啊,这块地就像自己的孩子,每一个土疙瘩他就用那龟裂的手搓碎过,每一个小石头他都捡到地边垒起来。耕地、播种、施肥、除草……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玉米结棒子了,老汉没日没夜地守着,捉獾撵兔。
乡情乡音,都熟悉了,这里的人将这里爱的出奇,老汉过得心里舒坦,一陇一陇的玉米地连成了片,这边一吆喝,那边就有人应和。从不觉得寂寞,农忙的时候,大家伙搭伙做饭,偶尔喝个小酒,说个浑话,山里到处荡着笑声。
这里的玉米有一股子韧劲,长得笔直,就和这里的庄稼人一样,喜欢“认死理”,人们汲取着土地里的养分,所以就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有一种敬畏之心,感恩之心。收获了玉米以后,就把秆在田间焚烧掉,已做肥料。大山就是自己的家,而自己就是这里的一小分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人们平和安详。
我望着,心里总有说不出的质感,从小我就随外祖父在这里生活,他那花花绿绿的菜园子是我嬉闹的游乐园。毛茸茸的小鸡是我的玩伴,外祖父那宽厚的肩膀是我的座椅。这个老汉就是我的外祖父,时光荏苒,周围的事务都在变化,但是我的外祖父不会老,因为他在我的心里,大山不会老,因为他永远在我的记忆里。
几年后,我走在这里的乡间小路上,看天边云卷云舒,才明白:这是一个无尽乡情与愧怍的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