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地方。”修剪得不算很好的指甲被削去了一小块，像是利器的痕迹，指肚上擦过的薄薄一层皮下泛起微微的粉红。我明明可以听见心脏跳得急促而不宁，在静谧的空间里毫不留情的撞击耳膜，只是呼吸却被巨大的压迫感逼了下去，轻，而且短促的起伏着胸口。

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啊……我感觉眼眶已经发涩了，有种酸酸的东西堵在喉咙。

我努力睁大眼睛，放大一切感知来阻止不能抑制的恐慌不安的情绪。

“未来。”她面无表情的目视着眼前的城市，我尽量平息心情跟随着她的思维她的情绪她的目光去看，无数的高科技术，电子数字构造起来的复杂的程序

她说是这些电子数字构成了这些厦，只需要改一个磁场，一切都可以瞬息崩散。

她还说这是2026年12月21日，然后那些利剑一般的光束直插我而过。当半截指甲跌落进层层不息闪现着的数字的恍若深渊的黑暗里时，她把我抓得很紧。我憋了一眼发红的手腕，思绪混乱。

我把衣服的口子系好，抓了抓头发，才跳下床趿拉着拖鞋往门外跑

我找到晏许眸的时候，她正窝在沙发上，怀里有包开封的薯片，但是没动过。刘海搭下来挡住了她的许些视线，她扭过头来看我，懒懒的抬起一只手来打招呼，然后随意拨了拨发丝。

我看着她忽然就笑了出来，虽然到“未来”后我从未笑过。感觉就是回到了某个时候，我对她说：“你真像我的一个同学。”

“同学？”她的语气第一次带了疑问，眼睛毫无遮掩的盯着我。

这样很不舒服，我稍微避开了一点，语气没有那么自然：“你认识她？她是我的朋友。”

晏许眸笑了起来，在我看来却是极其不屑和讽刺的：“我认识她？我只想知道，不是同学吗，怎么又变成朋友了？”她的笑忽然收了回去，沉默了很久，又说：“或者，只是朋友？”

一瞬间不舒服了起来，我差点说，晏许眸，你好像晏子，真的好像。你们的身影都是那么完美，你们的声音像同出自某个地狱或者某个天堂，你的笑跟她好像，在恍惚中渐渐重叠。

晏许眸没有再看我，我猜她是不是想听到我说：“她是我死党。”

于是我没有再在她面前停留，跑回了卧室，呆立在床前，最后还是没有脚一软扑上去痛哭。从额头到喉咙，都是涨满了酸楚，我猛地伸手捂住嘴，可是还是没有哭。

然后我就想到了，那天是12月21号。

就这样，撑不住腿一软，歪歪斜斜倒在了床上，手死命的捂住了嘴，我最终没有哭出来。

我以为我会不可抑止的开始想晏子，后来我却发现脑中只有晏许眸的那张美丽的脸，睁眼是，闭眼也是。

我这样用力捂了很久，最后无力的侧仰在床上，撒开手。我觉得我应该不会哭了。

隔了很久，晏许眸来敲门。

她不停地敲，轻轻的敲。她们真的好像，连敲门的方式都没有变……我倒在床上，听着一直下去的敲门声，怕哭出来，慌忙用手去捂脸，却发现已经有了点点泪痕。

“你出来吧。”

她在门外说，声音柔和了许多，却震惊了我的整个世界

“我不是晏川涵。”我一抖，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塌陷。

她轻轻的，静静的，用她和晏子无比相像的声音对我说，只对我一个人说：“晏川涵在哪里，我不知道，但是你也可能不知道。我觉得她应该在我心里。”我紧紧的捂住嘴，狂乱的泪横流，几乎传不上气儿。

她最后一句话说得很轻，我仿佛看到了晏子正在轻轻指着自己的胸口。

“十年前我才遇到的她，她说她有一个姐姐，很好的姐姐。”我听着，泪猛然就汹涌了，嘶嘶哑哑的哭出了声。

“她认识了我，然后跟我在一起，只待了一天。她说她要走。我留她，问她为什么。

“她就像我现在这样笑着，”她开了门，看着彻底软在床上的我，露出一个微笑，熟悉得让我沦陷。

“她说，你跟我好像，你有没有一个姐姐呢？她比你小大半岁，她在我们构思出的血族的世界里凌乱众生。我是她的妹妹，她对我很好，我会向她撒娇。”

“当她考上重点中学后，我们就很少联系了，我没有去离她很近的联中，我已经想不起来为什么了。”

“我好想她啊……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她……当时，晏川涵抬起头来对我笑‘你要是能回到过去就好了，你帮我见见她吧。’”

“‘你帮我问问她……我是谁。’”

我已经不哭了，呆呆的听完最后三个字，才趴在床上，轻轻的呼吸。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很轻，“我还一直以为她想听的是‘死党’……妹妹……妹……”

我向以前那样叫她，然后把头埋在被子里，泪水很快打湿了一片。

晏许眸没有过来，只是微笑着对我说：“很快的，我和她都没有想到有机器可以穿越时空了，虽然只是试验品，很危险。哦，就是你的指甲那样。”

我勉强抬起头来，看见她向我伸出了手：“来，我送你回去，晏川涵一定会回去找你的，我还得快点儿，否则得帮倒忙。”“……谢谢你……”我把手搭了上去，想不出来该怎么回答。一想到晏子还会回去找我，就开始心急。

她很开心的笑了，用力握住我的手，拉起我。

我看清她的眼眶红红的。她走在前面，出了门，步伐很快，我们的手拉直了。我赶紧跟上，从一面玻璃里侧头看着我们的身影。

她还是那么完美，我比她矮了好长一截，看来她在十五年里还是长了的嘛。

我看着玻璃里两个身影，忽然觉得很开心，都舒畅了一般，我能这样已经很开心。

很多事情我们都要珍惜，包括时光。

那些箭一样穿梭在我身边的光束，似乎在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