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起,蟹脚痒。
”,那桔红色的蟹黄、白玉似的脂膏、细嫩的蟹肉,色香味妙不可言
秋高气爽季节,正是菊黄蟹肥的时候。儿时,常听大人说:七尖八团。当时不很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后来才知道,吃蟹是很讲究月份的。七月里吃尖脐,八月里吃团脐,这都是蟹最为肥实的时节。
说起螃蟹,很多人都会联想到《红楼梦》中薛宝钗的咏蟹一律:桂霭桐阴坐举觞,长安唌口盼重阳。眼前道路无经纬,皮里春秋空黑黄。酒未敌腥还用菊,性防积冷定须姜。于今落釜成何益,月浦空余禾黍香。这首诗题小寓大,被称之为”食螃蟹的绝唱”。
螃蟹的种类很多,光是海蟹就有正蟹、花蟹、蓝蟹之分,近来好似又多了几个品种,因没有打听到其正式的名字,略过不说。淡水的蟹有一个虫字盘加一个寻字的蟹,这是我们常在市场见到的,还有毛蟹了。毛蟹的正式名字叫”中华绒螯蟹”,其中最优秀的当属阳澄湖的大阐蟹了。
进入食蟹季节,我们经常可以看见市场上卖海鲜的摊位上有一个大大的红盆子,里面爬满了两螯长满了毛绒绒的小螃蟹。小时候,经常买上三五只,不是为了吃(因为这个吃起来太费事了,且没多少肉),而是贪玩,放在放中的水池中,倒上点水,看它们横着爬来爬去的,挺有意思。这种小蟹,据说多来制做一种特产,叫螃蟹酱的。具体制做工艺是怎么样的,不曾探个明白,只知道原来一直吃不习惯,味腥且咸。后来看有人用此酱沾海蜇头吃得津津有味的,不禁一试再试,慢慢就吃出味道来了。嗯,好吃。这种用小蟹捣烂了制成的螃蟹酱自然不是上品,真正的蟹酱是用剔出的蟹肉和蟹黄腌制成的,通称”蟹胥”,是自二千多年前就有的美味。
螃蟹的吃法有很多种,蒸、煮、炒、腌都成。但最为经典、最能吃出螃蟹本身鲜味的当属放在屉上整只地蒸了。讲究一点的吃法,应当在食蟹前一两天就买了来,放入大缸中,浇鸡蛋白催肥,我估计这一招是否也有让蟹吐尽脏物的意思。然后将蟹洗净,五花大绑的(估计是怕几只蟹挣扎地绞在一起,一会蒸好了缺胳膊缺腿的,一是不好看,二是味道会流失),上屉蒸个红亮熟透的,置入盘中,在蟹盖上抹点油,就可以上手开吃了。
刘若愚《明史记》中记载了当时宫廷食蟹法,记录在此,各位若是有空不妨也来试试。”(八月)始造新酒,蟹始肥,凡宫眷内臣吃蟹,活洗净,用蒲包蒸熟,五六成群,攒坐共食,嬉嬉笑笑。自揭脐盖,细细用指甲挑剔,蘸醋蒜以佐酒。或剔蟹胸骨,八路完整如蝴蝶式者,以示巧焉。食毕,饮苏叶汤,用苏叶等件洗手,为盛会也”。
金秋菊黄蟹正肥,又到了丹桂飘香、黄菊盛开的金秋了。在秋天,最美味最具诗意的,莫过于吃蟹了。“右手持酒杯,左手持蟹螯”的蟹文化从魏晋时开始,并一直影响着后人。吃蟹,被文人雅士视为高雅闲适的情趣。这种情趣后来发展到吃蟹、赏菊、饮酒、赋诗四维一体。明人张岱有吃蟹的小品文,清《红楼梦》第三十六回有吃蟹赏菊。
古人吃蟹分“武吃”和“文吃”。“武吃”,吃的是快意,似牛嚼蟹。“文吃”,明清时代的文人,人人皆备有一套专用的工具。明初有俗称的“蟹八件”,往后发展到鼎盛时期,最多的一套吃蟹工具竟有六十四件。专业的食蟹工具一般用铜制作,考究的则用白银制作。
蟹,数常熟的阳澄湖清水大闸蟹最有名,被称为“中华金丝绒毛蟹”。蒸蟹,味道美不美,在于捆扎和割料。在当地的大饭店,蟹以雌雄拉对出盘,每只有半斤重。捆扎是为了防止蟹在烫水中垂死挣扎,肉质变松。而割料,无非就是姜、糖、醋、酱油这几样的合成。姜末要细,用白糖渍一下,再添醋,调匀后,再倒些酱油。
吃蟹是一种文化,有技巧、用工具、讲顺序。蟹黄最好吃,蟹腿最后吃。不会吃蟹的人一般是连壳带肉,一口咬下去,然后嚼几下,再连壳带肉吐出来———这种吃法如同猪八戒吃人参果。正确的吃法是:先把螃蟹身上圆形的盖子揭开,如果是母的,就会有黄澄澄的蟹黄。而在螃蟹两边靠近大腿的地方,有一些白得像刷子毛一样的东西,那是不能吃的。吃完蟹黄,就可以吃蟹肉了,吃时,最好把蟹掰成两半。蟹腿一般是留到最后吃。
我家就在长江边上,且靠近常熟。每到仲秋,便能尝到肥厚的蟹黄、丰腴的蟹膏、白嫩的肉质。我妈的手艺自然比不上讲究的大饭店。但她以另一种方式做蟹,使得该道菜气势磅礴:鲜雌蟹一切为二,切口处裹上面糊,有面糊的一面用油煎一下,防止蟹黄流出。剩下的面糊倒入锅中与蟹一起烧,在锅中加入青豆子、基尾虾。翠绿的青豆子点缀着红彤彤的蟹和虾,甚是好看。烧好后,趁热吃面糊,便有一种玉露琼浆的感觉。
上海人和靖江人把蟹做得更绝,分别有螃蟹炒年糕和蟹黄汤包。
苏锡常的婚宴上,冷菜过后,便会上一盘清蒸蟹,蟹上铺着香菜。蟹一般是雌蟹,若哪家上了雄蟹,就低一个档次了,会被客人们私下议论。吃蟹时最好喝点黄酒或白葡萄酒。慢慢品其悠闲劲。陆游有诗云,“蟹肥暂擘馋涎堕,酒绿初倾老眼明。”
蟹,秋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