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苦温柔

从小到大,自认与温柔无缘。不懂得哭,更不懂得在别人哭时该咋办,说话快言快语,做事直来直去;且爱出风头,看不惯男生欺负女生,喜好打抱不平。熟知“花木兰”、“穆桂英”,而不知“祝英台”为何物!久而久之,在父老乡亲的心目中,我的形象也定了型:一个“行侠仗义”的小小“男子汉”,妈妈不知指点过我多少次:“女孩要有女孩样,疯疯癫癫没脸相。”但是没办法,那种纯真自然的感觉我真的很喜欢,因此很长时间以来,我顾不得妈妈的千叮咛万嘱咐,继续“行云流水”地做我的“假小子”。

就在这“假小子”生日的前一天晚上,突然从妈妈房间传出了叹息声,一时好奇心起,不禁侧耳倾听:“我们这女儿,都长这么大了,一点女孩家的样子都没有,以后可怎么了得?总得想想办法。”“了得了不得,我们能怎样?我看她是改不了了,女生男相,随她去吧!”爸爸接口。妈妈满怀感伤,我见犹怜,爸爸想得倒挺开,大有“认命”之意,但同时也激怒了我,什么“女生男相”,难道我真的改不了吗?论长相,我自问还是挺够“女人”的,不就是“做派”威猛阳刚了点吗?我一跺脚,气乎乎地走开了。

夜深了,天上的星星似乎在对我眨眼,让我想到“旁观者清”。我的心慢慢平静,为何说我没有女孩样呢?为啥“温柔”与我无缘呢?十四岁女孩的多愁善感我也有;十四岁女孩的失意彷徨我也有;十四岁女孩的遐思梦想我也有;与其他女孩一样,这诗一般的年龄啊!我静静地读着这首诗,静静地思考,静静地品味,度过了平生第一个不眠夜。

清晨,我沐浴着朝霞走进校园,迎面恰逢同窗七年的老友,她卷着书,匆匆地走着,我强力遏制住习惯的冲动,暗自告诉自己:做到“温柔”不是很难,别人能做到,我同样做得到。于是,我没有像往常那样冲过去,扑向她,用可以冲上九重霄的声音呼告:“亲爱的,早上好,很高兴再次见到你!”而是移步慢走,面带微笑,柔柔地道声“Hi,Goodmorning”。一下子,她反应迅速,用诧异的眼光看着我:“你,你没事吧?”她伸过手来直摸我的额头,“烧得不轻!赶紧挂瓶!”我一把扯开她的手,憋不住大声吼道:“搞什么搞?这叫“温柔”,懂吗?你才有病呢!”她边走边笑道:“别呀,什么玩笑不好开?开这种国际玩笑!”“有什么不对吗?”“废话,别搞得我不敢认你!”我一下成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唉,温柔真难呀!爸爸好眼力,我算服输了!可转念一想老友的话,也是啊,凭什么要丧失自我呢?凭什么女孩就该温柔呢?巾帼不让须眉,文小姐不行,还得靠我这武将军咧!我又想起了我的“花木兰”和“穆桂英”,不禁笑了:呸,让他妈的“温柔”见鬼去,我还是舒舒服服地做我的“假小子”吧!

迎着朝霞,我依旧吹着口哨屁颠屁颠地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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