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谁啊?”一个苍老浑厚的声音。
“喂,爹啊,我是顺子。”
“顺子啊。”父亲的浑厚的声音中透出一种喜悦。
“爹,你的病好些了吗?”
“好多了,好多了。”父亲还在笑着。
“我娘和我哥哪?”
“你哥在里屋,你娘,她还没回来。”
“这么晚还没回来,她干啥去了?”我念叨着。
“她去……她可能又去串门了,你甭管了。”父亲的话语有些慌张、急促。
“噢!我这次打电话是问家里要二百块钱生活费。”
“二百?行!明天一定给你送过去。”父亲说话的语气很重。
“一定要让哥来学校送。”我补充说。
放下电话后,我便上床睡了,等哥明天把钱送来。
第二天下了早自习,我刚走出教室没几步,就看见了哥和母亲朝我这边走来。我跑过去,先是问道:“娘,你怎么也来了,只让哥一个人来就够了。”我不停地抱怨着。
“咱娘想你,非要来看看你。”哥笑着说。
“哥,你咋也不拦着,咱娘身体不好,再说我过几天就回去了。”
“不碍事,不碍事,我看一眼就回去。”母亲边从布袋里掏东西,边叹着长气说。
我跺着脚,边向四周望望,责怪说:“不碍事,不碍事,怎么不碍事,这不是让我丢人吗。”
母亲终于从布袋里掏出一块叠得板板正正,还有些油污,脏得发黑的手帕,小心翼翼地取出包裹在里面的二百元钱,刚待递给我,我就一把从母亲手里抓了过来,连声道别也没说就往教室跑。
哥赶上我一把拽住了我,我顺势一回头,哥便狠狠地给了我一记耳光。
“你知道这钱是母亲……咋转的吗?”哥用眼直瞪着我,我显得极为不情愿。
母亲慌忙赶了过来。
“栓子啊,你咋打你弟?”母亲用她那双粗糙长满老茧的手抚摸着我那半边被打得通红的脸颊。
我的眼泪夺眶而出,其中有愧疚,但更多的是不情愿,我挣脱了母亲的安抚,紧紧攥着那二百元钱,向宿舍跑去,墙角转弯处,我用朦胧的泪眼看到哥还站在那儿,母亲也伫立在那儿。
我趴在床上,泪水还在不停地流。
我突然发觉手中还攥着二百元钱,我把两张被攥得褶皱了的百元钞票伸展开,擦净了眼眶中的泪水,凝视着这两张百元钞票。发现上面有些地方发黑,沾着煤渣,我立马起身,坐在床沿上,“今年家里遭遇旱灾,收成不好,母亲怎么会一下子……”我凝思着。
几天后,我回到了家中。
父亲出去了,母亲在外屋生火做饭,我和哥在里屋。
“哥,我有点事儿问你。”我顺手把里屋的门关了。
“啥事?又是要钱?”
“当然不是,我是想问你前些天咱娘给我送去的二百块钱是咋来的?”
“咋来的?你管这个干啥,你还是安心学习吧。”哥有些慌了神儿。
“哥,咱娘是不是上山帮人运煤了?”
“你啥也不知道,猜啥猜。”
“这不是猜,肯定是。”
“唉,你既然都知道了,我也不必再隐瞒了。咱娘怕家里积蓄不够,就上山帮人运煤了,我和爹都没能拦住她,咱娘每天天不亮就出去,晚上半夜了才回来,听工地上的人说,娘每天干的活都是工地上的人的一倍还多。”哥说话的声音很低,但不失对母亲的一丝担心。
“咱娘帮人运煤又多长时间了?”我追问。
“估计有一个月了吧。”
我透过里屋的那扇小玻璃窗,望见母亲烧火的身影,眼泪再次涌了出来,泪水中只有感动与愧疚。
我起身要往外走,哥叫住我。
“你可别告诉咱娘,我和爹可是向娘保证过不告诉你的。”
“我知道,我去帮母亲做饭。”我便擦干眼泪出去了。
我回学校那天,我让母亲陪我,把我送回学校,母亲很乐意地答应了。在车上,我一直抚摸着母亲的手,有一种暖流涌动于我的全身。
“娘,我陪你到我们校园去转转。”到学校后,我兴奋地说。
“罢了,罢了,我回去还有活呢。”母亲不停地推辞,但最终还是同意了。
我搀扶着母亲,走在校园里,当时校园里同学很多,但我很乐意,我能陪母亲走一走,这还是第一次。的确,是一种幸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