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我的精灵
思念我的精灵烈日炎炎,又是一个瓜果飘香,我远方的小Bre就要四岁了。 Bre是我的美国一个小妹妹,跟她朝夕相处时,她才两岁。 Bre是个地道的洋娃娃。是我见过的最调皮又最聪明的孩子。
我从中国给她带去一身绣着五子图的红色织锦缎小衣裤,作为见面礼。Bre穿着那身衣服被她妈妈Char抱着去教堂做礼拜。在安静的讲经堂里,她趁妈妈不备,从座位上站起来,冲后面的人大喊:“嘿!看我的中国袄。”全场顿时哗然,连那位一向威严的正在讲经的牧师也忍俊不禁。而那个“准中国娃娃”的形象险些风靡全城。
一周后,Bre也回赠了我一份见面礼:大家都睡午觉的时候,她从她的婴儿床上站起来,翻过跟她一样高的护栏,径自来到我的卧室,打开她所能及的最高的一个抽屉,将我所有的化妆品销毁——不是使用后销毁。当我看到Bre红红的小嘴和周围方圆1~3厘米不等处的唇膏印迹而正欲大笑时,Char示意我作生气状。冲Bre打了一个响指。一指墙角:“你知道现在各该做什么!”自知干了坏事的Bre立即耷拉着胳膊,嘴里哼着哭腔,垂头丧气地走到旮旯作文人,冲着墙角,“扑通”一声坐在地上,——自此,开始了她一天中第2次漫长痛苦的一分钟面壁。美国人不打孩子,所以在Bre的生活中,罚面壁要比换尿布更经常。
由于面壁时不许回头,不许和人说话,她时常索性投入地大哭。但在这期间,她一定会在狭小的视野里,找到什么可玩的东西,待哭声渐停,便一定在偷偷地完了。
Bre有个专门的面壁计时器,满一分钟时,会有“当”一声响,此时,Bre像是得了救似的大喊:“妈咪!我的面壁到点了。”然后转身爬起,再看那张粉嘟嘟还挂着泪珠的脸,又早已喜笑颜开了。
由于每天早晨六点,Char要陪Aami练钢琴和小提琴,所以Bre在这个自由时段的“犯罪率”尤高。
而六点钟还在梦乡的我,便自然万分不幸的成了Bre的受害者。我至今仍奇怪为什么清晨,无论Bre在房子里哪个角落玩耍,都能听到我去过卫生间后轻而再轻关门的声音。于是乎她兴奋不已地来到我屋外,像跳芭蕾舞那样夸张地立起脚尖去旋那高高在上的门把,居然屡屡得手。
有一次,我从卫生间迷迷糊糊地回到卧室,一条腿刚迈上床,忽听床上传来一句: “Hello,Selina.”我顿时吓得失声惊叫,之间Bre躺在我被子下面,两只小手抓着被角,那双精灵般的大眼睛直望着我。
“Bre,你吓死我了。”她大概也被我的那声惊叫吓了一跳,灰溜溜地爬下床,说了声:”拜拜。Slina“便溜之大吉。我的睡意已被吓得无踪影。而当我躺在床上听着自己仍呼呼作响的心跳,才猛然发觉那浅蓝色精灵般的眼睛已经悄然闯进我的心灵,占据着一个如此不可或缺的位置。
自此以后,我便在每一个放学回家的下午有意无意地期待着Bre从托儿所回来,照例地叫着“Slina,Slina”直跑向我的屋子给我一个甜蜜的拥抱。
日子在Char讲的童话里,我陪Bre玩捉迷藏的游戏里,Bre面壁计时器的滴答声里,一点点溜走。我守望了桔城三个季节,守望了Bre的点地成长。她的鞋码又大了,她的裤子又短了,当然。要遵守的规矩也又多了。
比如,她必须坐在楼梯上,一梯一梯地倒着下楼——因为她曾两次从楼梯上滚了下去,贴的满身都是幼儿专用的卡通创可贴;她听话时得的硬币也被直接放进存钱罐里——因为否则他会抱怨为什么被她塞进通风孔penny一去不回。(penny是我奖给Bre的第一个硬币)
又一天晚上,Char有事外出,托我照看已睡熟的孩子们。我突然听到Bre在卧室里哭喊,便急忙跑过去看她,她扶着床栏站在那儿,看见我便伸着手叫我的名字。我一把抱起她,亲声问:“怎么了,宝贝儿,是不是做噩梦了?”Bre把她的小脑袋踏踏实实地靠在我肩头,一会儿便又酣然睡去。由此,我第一次为我几个月后的离别而感伤了。
Bre的感伤更来得直白。在听了Char几个星期的“Slena要回中国”的灌输后,一个下午,我骑车去朋友家道别。正在门口玩耍的Bre在我骑出去五米后突然大哭,喊着“妈咪。Slina走了。她回中国过去了”我把车停下,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回头时依稀看到Char抱起Bre,安慰她,并示意我快走。我重新上车后,冲着后面大喊:“Bre。我一会儿就回来啦!”
如今,我已无法向远方的Bre做这样的承诺了。又一次Char在邮件里告诉我:“一天Bre突然大哭,我以为她摔倒了,连忙去看。只见她从你卧室里哭着走出来,问我,妈咪,Slina什么时候回来?我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也许在她的概念里,你随时都可能回到这里,和以前一样,跟她玩捉迷藏……”
我一直珍藏着这封邮件,和我抢拍的若干Bre的照片。而令我微感震惊的是,这个尚不懂什么民族友谊之大节的,有着一双蓝眼睛的小精灵,竟成了如今我最思念的美国人。
(注:这是我赴美留学2007~2008,于美国依阿华洲桔城moc高中,在此期间与其接待家庭Char女士住在一起,Bre是莎拉女士最小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