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灵魂的事》中有一句:沟通是我至死的欲望。可见,对信息的需索与探求是人生来的本能。今天,信息传递的手段也从过去的“狼烟烽火,晨钟暮鼓”,进化到广播、电视、手机、网络等等发达便捷的全新方式,信息的过程更加便捷、容量更加丰富、表达更加精确,这的确值得欣喜。然而,有一种传递,不重于形象具体的外在表达,不寄于物体表层的物理感知,不在于明了迅速的交换信息。它超越了“有声”的具体与简明而达至“无声”的广阔与博大,需要人们用内心无比的虔诚,去领悟这之中饱含的精神财富。
这样的传递在艺术领域比比皆是。中国古代水墨画以其独到的艺术见解与文化人格,成为世界绘画艺术别具一格的沽沽清流,经久不息的流淌在世界文化长河中。相对于西方油画注重形象化真实化,强调一五一十地再现当时种种情景,中国水墨画则创造另一个以意境和气韵为灵魂的创作方式。重峦叠嶂的苍劲、林木花鸟的生机、湖泊河流的澄澈虽没有以最直接可感的方式传递出来,但经历静心品位与自由想象后,光与影相互映掩,静与动分明活现,鱼唇翕动历历在目,清脆鸟鸣闻得耳边。同时,很多画家把自己的心境与精神状态融入画中,不知不觉赋予了画作人文气质与文化内涵,或稳婉细腻,或豪放雄伟,或细水长流,或大浪淘去。中国水墨画的精髓就在于以黑白直曲的勾勒褪去繁复华丽的外表。这是种传递,用简单而朴实的外表,创造了底蕴浑厚得足以摄人心魂的内在世界。
让我印象格外深刻的还有《简爱》电影中的一幕,女主角回眸望着病床上的男子,这眼神包含人性中珍贵的爱与善,悄无声息,胜过千言万语;在写作方面,外在平铺直叙、内在意韵丰厚成为很多文人的追求,海子、张晓风、余光中、沈从文……众多作家都愿回归与自然毗邻的乡村中,用简朴的文字描绘人间戏剧深处独具的心流;天一阁经历风风雨雨的磨难,这最为原始的感触与悸动,以神奇的力量将朴素的文字记载保留至今;长城、敦煌壁画等等古代遗迹,凭借超然与形象之外的人文景深,无声的诉说千年来文化历史的源远流长。
简贞曾说:“你我之间,仅剩下干干净净的缄默,与存在。”“无声”并不是绝对的阒静与空洞,而是外表的缩减与内在的殷实,相对“有声”的浅层与直截,“无声”的广博深远承载着另一种存在,在肺腑之中性灵之间传递着灵魂的信息,给以无穷的震撼和启示。
“此时无声胜有声”,所谓“此时”便不是时时刻刻,我们不可能以“无声”的超逸去要求现实世界的每种传递,这无疑是时代的倒退与社会功能的缺失,反倒拘泥于无端而繁冗的形式,曲解了话中的含义。“听听花开的声音”,花开的声音是心灵中对生命最初姿态的感叹与赞美,并不真切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在我们的心灵深处,亦有这样一处“无声”的悠然境地,传递着精神与灵魂中种种箴言与奥义,而这传递桥梁的建立无需浓墨重彩、繁华矫饰、多余言辞,它所需要的是宁静平朴的内心与憬悟思索,还其一份坦诚而透彻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