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心见性

11月,深秋,阳光如金。

我们文学社、美术社一行走出了偌大的校园,走过了繁华闹市,走向了老区东山,走向了那桃花盛开的“世外桃源”。

一路上,我们有暂时告别高考压力后的欢欣愉悦,有发现认知世界里未曾看见过的新奇刺激,更有一种陶醉在色彩斑斓的大自然里的悠然忘我。秋风吹着青春的快乐向东山飘去,汽车载着青春的希冀往东山水库驶去。

当第一次踏上东山水库的沙石小路时,我们欢呼雀跃。

站在水库的堤坝上,举目远眺,山环绕着水,层林尽染;低头俯瞰,水枕着山,水落石出。

山中有两条小路,幽深而崎岖。导游熊老师说一条可以去李氏桥头,夜宿仙鹅寺,听僧人弹琴;一条可去千年白果树,夜宿农家,把酒话桑麻。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忽然忆起唐朝诗人刘禹锡的诗句,于是我们决定先去拜访仙鹅寺。

走在去仙鹅寺的山路上,我们如同行走在快乐的走廊上,两旁的山坡上的野菊花披上了秋天的金装,赶趟儿似的竞相开放;斑茅草赶着与秋汉子相会,让那雪白的花儿如柳絮般漫天飞舞;枫树也经不起秋的阳光深情的诱惑,喝了一碗丰收的喜酒,醉红了脸;山泉也不甘寂寞地用手拨弄着山石的琴弦,弹奏出一曲洗涤客心的高山流水。

“快看,我的空中楼阁,快看,空中楼阁!”高一文学社社员嚷嚷着。我抬头向半山望去,只见一座古刹掩映于青山绿树间,如花儿般绽放枝头,如鸟儿般憩息于树间。

原来,我们已经到仙鹅寺脚下。“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唐朝诗人贾岛抖落一身尘埃找到自己的精神后花园,而我能在仙鹅寺找到那一孔天地吗?

踏上幽静的寻梦阶梯,我心飞翔。仙鹅寺园里古柏参天,佳木蓊郁,杂树丛生,怪石嶙峋。大约十分钟后,仙鹅寺如一只展翅高飞的苍鹰突兀在我们面前。寺前,几株木棉花如晚霞般灿烂耀眼。

“两脚踏翻尘世路,一肩担尽古今愁。”寺僧怀逸在大师怀远仙游去后,斩落尘缘,四处化缘,正在修缮仙鹅寺。他告诉我们:山上有一处胜景,叫滴水观音洞,去那儿,你便会澄清繁杂的自己。

于是七八个男孩热血沸腾起来,决定攀上山顶去看看。在男孩子的世界里,征服就是收获,就是快乐。我已过了“冲动是魔鬼”的年龄,但我还是想在“山光悦鸟性”的氛围中,让那佛家的潭影澄空我世俗的杂念。

顺着石阶往上爬了十几米,石阶没了,山路渐渐陡峭。“冒得路了,全都是刺,小心啊!”领头的学生大声叫喊着。一路上,我的手被荆棘划破了,腿被岩石磕破了皮。160斤的我有了负重而行的腰酸胳膊疼,有了汗流浃背的疯狂与虚脱,可我不愿放弃。“下山吧,冒得路了,真的不能再走了。”带队的学生又叫了起来,于是大伙便都停了下来,带着一份失望下山去了。我终于累了,坐在半山空中的一块巨岩上休息。

探险的孩子们在山林中呼应着:“下面还有没有人,等等我!”那声音此起彼伏,惊得林中的鸟儿叽喳地闹个不停。鸟儿的鸣叫,也许是因为回巢的快乐被别人剥夺了吧!那人的高呼,应该是在困境中的一种畏惧吧!

我静静地坐在岩石上,看着太阳从树缝中闪烁过来,那光线灼痛了我的双眼,但仍隐约可见一米阳光在我手中跳跃,那阳光在这片树林与那片树林间跳跃,在那仙鹅寺山巅跳跃……树林不再黯淡,岩石不再阴冷。原来这个世界到处都是上帝的阳光,只是我们没有打开心灵的窗扉罢了,那亘古的太阳将整个山林编织成金色的海洋,在那落日熔金、暮云合壁的黄昏,我听到远处山坳里鸡啼,羊咩,狗吠,马嘶,牛哞,它们都走在回家的路上。

金色的黄昏,我会在仙鹅寺后山的一块巨岩上,静静地坐着,让光阴在我的手纹里默默流淌……

我旁边坐着一个男孩,一个有点忧郁却单纯的孩子。他正在画一棵菩提树,他的眼里盛着一汪清澈的湖水,他的脸上、额上爬满了干净的阳光。我伸手想把那单纯的眼神、干净的阳光揽入怀中,可除了一丝山林的阴风,我什么也没抓到。那是我这一辈子不会再有的如阳光般干净的单纯。

“老师,我们还去滴水观音洞吗?”男孩怯怯地问我。我无语,树无语,山也无语,唯有那薄暮时分余音袅袅的钟声穿过我的耳膜,激起我心海里层层涟漪。

回头,已是碧山暮霭,秋云暗聚。

回头,坐着的巨岩上鲜然的刻着四个大字――明心见性。

霎那间,我明白了,我加快脚步向山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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