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我的高一上学期

我想去看巴黎铁塔,想去看冰岛极光,想去布拉格脚下……但我最向往的,是踏上成功的那片圣土——这是我进入高中校门的誓言。

但那一天,誓言碎成一地玻璃。

科目:物理,分数:48,班级排名:58在校排名……我不敢再往下看了,装作毫不在意地合上试卷,不动声色地屏蔽那些刺耳的窃窃私语和炽热的打量,仿佛这样就可以摆脱内心的烦躁与羞惭。

惊?或讶?哭?或哀?然而这些,仅止步于备选之列,聚集于心的仅是沉重。这虽是早已预料的结局,却是我从未涉足的陌生冰冷领域。当你的优势在一夕间,成为你最短的那块板。我想,这应是站在这条名为考试的路上,迎接到的最大的悲。我的物理,曾因擅长,以此为傲。而今失势,犹为哀。寒意顺着肢骸缓缓蔓延,一点点吞噬我内心仅剩的高傲与自尊。

那段时间仿佛一场噩梦。不适应新的讲课方式,不理解新的概念,紧迫的学习疯狂压榨着我的每一秒,学习效果事倍功半,成绩一落千丈,压力也随之而来,铺天盖地的浪头将我打得踉踉跄跄。

七天,对人这漫长一生来说,七天又算得了什么?可是,将你从万丈高崖拉下谷底,仅仅七天便够了。

在被成绩支配的恐惧中,我终是当了可耻的逃兵。厌学的必然性带我走进了另一个世界。我沉睡在阅读中的日子,就像一场繁华而奢侈的梦,它被填充着虚拟的七彩色调,勾勒出华美的城堡和梦幻的彩虹。可是,这泡沫般易碎的梦的代价,是我付不起的未来。

在现实面前,梦终究只是梦。可梦醒并非只欠东风那般万事俱备,享受过甜的人又怎会甘愿轻易再尝试苦的滋味?放弃,仿佛是我拿到的唯一盾牌,它不停在我的脑袋里叫嚣。但我迟疑了,因为残存的固执用微弱的声音告诉我:不可以。

不可以?为什么呢?我也不知道。

就在我挣扎于“能与否”的沼泽中时,心里的最后一丝期待也将被失望填满的刹那,有个声音轻轻的,怯怯的传来:

“可是,你真的甘心放弃吗?”

它虽混在嘈杂声中,于我,却是一声平地惊雷​。

你甘心吗?我轻轻问自己,四周霎时归于静寂。我屏息凝神,像是在等待最后的审判。良久,我才听见若蚊响的回答,却坚定地破土而出。甘心,怎么可能?曾站上过彩灯闪烁的舞台,你还甘于尘埃吗?我一字一顿,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那三个字,有些东西悄然破土,如野草般疯狂地生长、蔓延。对的,不甘。我不甘将闪闪发光的舞台拱手让人,亦不愿站在别人的位置上看自己的曾经。既成为过传奇我不介意继续辉煌。

舞台么?只能属于闪闪发光的我。

我郑重地在日记上刻下“启航”,一笔一划都格外虔诚。因为我知道,真的该远行了。我也曾等过一树一树的花开,亦曾是一颗渺小而独望明月的孤星。可我亦记得,我也曾是世间万物皆钦佩的远星,从未改变。我们渴望成功,渴望美好,世界却是无情的盘剥者,现实冲淡了原有的激情,而不惧风雨地坚定前行,才是逐梦者该有的样子。

又是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缓缓的光在纯白的纸上留下浅浅的影,鲜红的“78”已然沐浴着暖橙色的光。

窗外,一抹橘红色的朝阳擦着高楼徐徐而升,一如那个启航的初晨,阳光洒满浅色的桌面,桌角的字迹永远闪着浅金色的光。我正迎着风,泅渡无垠的海域,高唱着凯歌,在梦想的海洋里长风破浪、扬帆启航。

那片圣土在远方,它散发着温暖金红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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