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吹不散内心那片柔软

真冷,又是一季寒秋。

衣着单薄的我,伸手拢了拢身上唯一可以御寒的长外衣。抬头,哀怨地望向刺过来的冷风,远处,一片青青麦田,晃着了眼……

“姥姥,姥姥,我们家的麦田也快收割了吧!”小小的我,小心地把麦子绿绿的外衣剥掉,甜甜地嚼着仍是嫩嫩软软的麦粒,“现在正是收成的好时候!”尽管品不出什么滋味,我依然握着大把绿油油的麦穗,学着平时大人们秋收时讲的话,很是自得。慈祥的姥姥笑皱了眼角,一手拉着我,一手捻着软软的麦穗,“小丫头,等到了麦田变成黄金色的时候,再学这句话吧!”

于是“小丫头”不甘头地嘟着嘴,心里就惦记起了麦田闪着黄金光的时节:可一定要“提醒”姥姥收麦子呀!可惜,“小丫头”贪玩过头,一年又一年,等大人们每次收割过后,又只能盼着“明年”一定要对姥姥说一次。

脚步未停。如浪般涌动的麦田一浪接一浪,走过这段水泥路,便是我曾无数次亲近过的田地。雨滴在此留下坑坑洼洼的痕迹,路边有几株七倒八歪的玉米,不知当初是哪户人家不小心遗落下了种子。

“姥姥,姥姥,隔壁村的同学都向我炫耀——他们那里修好了泥地了!”书包还未放下,我便一个箭步冲进屋里,张口咬起姥姥新煲出来的甜玉米,芬香满腔——这可是我自己亲手摘的玉米呢!姥姥帮我放下书包,“慢点,慢点,小心别烫着!”继而听到我噼里啪啦地抱怨着隔壁村小王的“臭屁”样。“他还说以后下雨就不怕污泥把自己弄脏了呢!真可恶!”姥姥好笑又无奈地看着我,轻笑道:“他们修的路怎么比得上我们这肥厚的泥路?等到春末你再朝门前扬一把玉米种子,用不了多久就又可以吃到甜玉米了。水泥路哪儿有这些好事?”听着,我又傻呵呵地笑起来,又是捧起一棒玉米啃得满嘴都是玉米粒。

拐角,回忆被拉扯。我在姥姥屋前站定,看着门口长得高高的玉米,不由欢喜——当初那把玉米种子,是我学着姥姥的神气,一把扬向天空,落在这里的!把冻僵的手从口袋里伸出来,呵了一口气,然后搭在支着门的老木头上,轻轻一推,我踏上院里的黄沙走了进来。想起那时把姥爷辛苦拉回来的一车沙,潇洒随意地满院子扬,引得大人们的一阵臭骂;路过院内一口古老的压水井,忆起未至井头高的我跃跃欲试地学着姥爷的姿势,尽力上下摇着压手柄打水的模样,引得大人一声声的惊呼;瞥见角落一棵叶呈深褐色的香椿,想到那时常常掐下它嫩嫩的叶子含在嘴里时苦苦甜甜的味道,熟悉的让人鼻酸……

“姥姥,姥爷,我回来了!”兴奋,早已按捺不住,我推开门,迎面扑来一阵白茫茫的水蒸汽,继而飘来饭菜的香味。不知想润谁的眼,不知想暖谁的心。

我依然是个孩子,不依不挠的赖在姥姥怀里,“别闹,我生火做饭呢!”她轻斥,微弯嘴角,轻拭眼角。我笑得没心没肺,看着在冒泡泡的沸水里溢着浓香的玉米,我颤声道:“姥姥、姥姥,我看麦田现在,正是收成的好时候呢!”

即使现在,麦田犹绿。

饭菜上桌。“姥姥、姥爷,这次我回家可住好几天呢!你们要抓紧时间好好疼爱我,犯错了也不能怪我,要把地里的农菜都摘给我吃,还要……”“臭丫头,真没良心!”姥姥随手揉了一把我的头发,掰了一大棒玉米塞到我手上。“嘿嘿——作为‘报酬’,我可以帮你收花生”。

我笑着,像是天地间的一个小傻瓜。

窗外的麦穗被寒风吹得跌宕,在并不温暖的阳光下泛着柔柔青光,闪出生机的颜色。冻得发抖的手,被一棒玉米轻轻熨暖。倘若立在村口小山上远望,定能看到冷风吹树叶,绕着一方屋顶,携着袅袅饮烟悠然飘远的情景。

冷风,吹不散这一室温情,刺不透这柔软内心。

浙江省苍南县灵溪三高 余浩琳,高二段,指导师:朱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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