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距今已近十年的光景了。如今我再次想起,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我不是一个专业的作者,我只能是把这件曾经感动我的事如实得记叙下来,仅此而已。
那时,我还在杭州走读,寄宿在杭州火车站旁的一间小公寓里。想必有人和我有同样的经历,那火车进站时发出的噪音,经常扰人不得安宁,很多次我都为此而无法静下心来学习。只是租金较便宜,我也只能忍了下来后来,我在什么环境下都能静下心来的原因可能就是这个。间公寓的视野很宽广,闲暇之余,我会站在窗边看着进入车站的人群,那些为了生计奔波的人。
八月份的一天,一个炎热的夏日,天刚蒙蒙亮,在赶往学校的路上,我遇见了一位妇人,她手里举着广告纸牌,上面写着斗大的三个字“陈文青”。这是我记忆中第一次遇着她,没有什么特别,只是平常的人,只是显得太早了些。
奇怪的是,此后的日子里,我几乎是天天都会看见她。我注意到,她手上的纸牌已经泛黄了。我有些好奇,她要接的人是谁?陈文青?这么久了,还没有回来吗?后来,我遇到一个在这住了很久的本地人。他告诉我,这位妇人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在这等候了。我问他纸牌上的人怎么还不回来,他说那只有天知道。
寒来暑往,杭州虽属南方,但是冬天的温度也能让人发抖!那时温室效应还不明显,比现在冷很多。最要命的是,杭州冬天不常下雪,可经常下雨。我有一次因为淋了冬雨,一个星期都没缓过劲来。所以,最冷的那几天,学校也会放两天假。在这样的寒冬,当然都是窝在家里,这时候要是有一碗热腾腾的的面条,便让我这俗人心满意足了。但那一瞬间,我却忽的想起了那位妇人,这种天气,她还在么?
窗外,映入我眼帘的,只是漫天的风雪,行人很少,看到几乎只能是一些黑点。细看,出行的人都裹着厚厚的棉衣,但仍是挡不住那些雨雪,站在屋内我也感受到了这天地之间的寒意。
那位妇人还是站在那!
她就那样站在出站口,举着那块醒目的、泛黄的广告牌。一个人,站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中,是什么感受?不,不对,不是一个人,我看到,她旁边,还站着一个人。也是身着大衣,身材不高大,但站得笔直的男人。在这风雪中,为她撑着一把伞。
我很困惑,这位妇人到底是要等谁,等了这么久,在今天这样的境况下还在坚守?还有,身边那个人是谁?几天后,气温回升。我是一个很好奇的人,我想知道这件事。清晨,我早早的跑到火车站,果不其然,那位女士已经在了。依旧是那种姿态:等待着远方的归客。为了打开话题,我预备了一杯开水。在这种天气,没什么比开水更能暖心了。于是我走上前去,问道:“阿姨,这么早,是要接谁啊?站累了吧,喝口开水吧。”可能是很少有陌生人主动找她说话,她先是怔了一下,接着并无任何动作。直到我再次说了一次,她才伸手接了下来。然后低声对我说了一声,“谢谢”。我注意到,她的眼神是有些痴的,怎么说呢,像是无神的盯着一样东西,没有焦点,她只是直直的看着前方。不一会儿,一辆进站的火车打破了这个僵局。她突然激动起来,我问道:“阿姨,你要接谁啊?”她似乎是反射性的答了一句:“文青,文青,我是来接文青的。”最终,我们实质性的对话不多。时过多年,我如今也只记得了那个陈文青曾经对这位妇人说过,会在叶落的时节归家。但我当时很诧异,叶落时节。那时候已经是新春了,都开始长新叶了。
火车上下来的人不多,且大多数是很困乏了,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这时也有几位接人的行人过来。不多久,火车站又空无一人。在拥挤中,她甚至都被碰倒,我连忙将她扶起。她却还举着那个牌子不肯避开。我担心地问了她一句:“阿姨,就您一个人来的吗。”虽然她还没等到那个人,听到这却是喜悦地回了我:“不是,是陈师傅陪我来的。他常常陪我聊天解闷,也陪我来这等人。他啊,好着呢!”
而这个时候,一个人急急忙忙地走了过来,“秀萍,我就上一个厕所的工夫,你怎么就走到这来了。”继而看到了我: “这个小伙子是谁啊?”我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自己,并表示看她经常来这,就聊了几句。“哦。”他回答,这时我观察到他的背很直,好像就是那天我所看见的男人。我问他:“您也经常来?”
“不来怎么行呢?她一个人,我不放心。只要我还能动,就得陪着来啊。”
我心想:他要是非亲非故,何必要一起来呢?不是他丈夫却……
“阿姨接的人还没回来吗?都已经这么久了……?”这时他将脸转到一边,凝视着出站口,“那人,也许已经回来了;也许,再也不回来了。”
回过头,看着等候的妇人,一脸的期待。那远方的人儿,你回或是不回,这总有一个人在守候着你——远方,那可曾是心之所在?
浙江省苍南县灵溪三高 陈善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