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房四周,布满了新房,幢幢都比它高大。它独隐于镇上一角,不卑不亢。后院的台阶,长满青苔;前院上的小径,连着长长的大路,似是专为回乡的人而铺。那时,我总喜欢和伙伴们绕着院子,一圈圈追逐打闹,然后留下一些小伤疤,在疼痛中慢慢成长。
人们都说这城门是风窝。风大时,只听得风放肆地呼啸,把小孩粉嫩的脸蛋吹得干裂。可下雨时,它却是温柔的模样,像是变了张脸,一切都平静下来,展露的像极了神的好脾气。老房的屋檐能蓄水。雨水似是在等候着时机,在积蓄到足够力量时,它们沿着缝,如珠子,似细丝,纷纷掉落下来。这时,你若是撑着伞,沿着屋檐漫行,自是有一股悲情油然而生:躲过一阵潇潇的冷雨,却躲不过整个雨季。
大多的时光,明晃的阳光堂而皇之地落到老房的后墙上。那些从榕树的叶片中落下的细碎光点,像是从天堂不小心遗落人间的时光,零散而透着一线安详。那堵墙,是得阳光最多的地方。阳光洒落,漫延一地,待得到了这面墙上,就像一湾被截流的河。时光暗涌,波光粼粼,那青石,那红砖,是时光的补丁。阳光晒不透那些倚墙而坐的老人,如同暗礁,闭着眼,在往事里沉浮。那些挤在墙角取暖的孩子,则像不安分的鱼儿,在阳光里游着游着,就下落不明了。一茬又一茬的孩子挤在墙角,把时光挤得人仰马翻,把阳光挤得汗流夹背。老人是静止的,闭着眼,任阳光在皱纹里流淌,偶尔有孩子掉落在身上,他们也只是稍睁下眼,对孩子粲然一笑,时光沿着皱纹,哗哗流淌。
长辈们断断续续说着话,打捞着明灭的往事。那些笑声、叹息声,怅然和希望,都融在时光里。戏闹不止的孩子,无论是被圈在了老房的围墙中,还是勇敢地去走八方的路,老房总是候立在这儿,令人不孤单。天,晴或阴,阳光都在,温暖总在流淌,穿过衣服,沿着发肤,顺着血脉,流淌,膨胀,生长……
南部小城,光阴缓流的城。在青灰与蓝黑间,女孩们摇曳的裙摆,扰动了昨天;那山水间歌声回荡,回荡思念的滚烫,旧景新妆,你依然在我心上。
高二年段,指导老师:朱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