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开在街尾巷陌的地段,房子是老房子,只通了自来水却没有通暖气,冬天用煤炉子供着,与十几年前相比,多了几副画作,几本杂志,和些许零零散散的装饰。
“让开,让开,你们这些孩子”老刘不耐烦的声音透过简陋的木门传了进来。这位老主顾与志成有些情谊,双方都大致清楚对方的生活状况,譬如志成知道老刘是城市人,家里只有一老妻陪着,儿子在国外读书。
“嗯,香!又炸花生了?”志成总是抽空把锅架在炉子上,炸些花生,志成对花生有种特殊的偏好,或许因为在农村时他和父亲一起种过花生吧。“人老了没事总想吃点啥”老刘笑着,说是吃那些东西不好,又补了一句,“闻着倒是怪香的”。此后两人便无话了,只有推子的嗡鸣声,志成的技术高超驾轻就熟,几声低头抬头的指示后就只有一些收尾工作了。
“要出国了,去儿子那里,老哥这次来也没别的,就是和你道个别。”
“唔一路顺风。”
“还有一件事老哥还是要提醒你,这日头生意难做,还是去省城吧,别整天守着这破屋子,连暖气也没有”
但志成又想起了搬进这个小县城时,面对陌生的环境他每晚都会想起和父亲摘花生的场景,父子俩光着脚,弯下腰,两手抓住一把花生秧,有说有笑,一天下来手虽然火辣辣的疼,但志成喜欢这样,喜欢种田的生活,喜欢待在父亲旁边。志成记得有一夜狂风哀嚎着,大雨倾盆而下,花生秧被泡的一个个底下了头,志成知道他和父亲白忙活了,他悄悄低下头发出轻轻的哀叹,父亲是敏锐的,他走了过来,拉起志成耷拉着的手,坚定的对他说“没事,我们再来”,志成转头一瞥,看见父亲布满皱纹的脸上,眉头紧锁着,目光透过布满灰尘的玻璃窗望向田地的方向,窗外一片漆黑,屋檐上的水一道又一道毫无间断的流着,风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发出尖锐的吼叫,志成再也忍不住了,一下扑向父亲的怀抱,尽管志成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但父亲温暖的怀抱还是让他感到安慰,志成永远忘不了那一晚,忘不了父亲的怀抱。这些美好的回忆折磨着志成,它们像一只只无形的手拉着志成,不让他离开,志成感觉自己要被撕裂了,他犹豫着,纠结着,最后他还是向那一只只手屈服了,他留了下来,虽然失去了更高的薪水,却换来了发自内心的的守望。
志成抬起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两鬓已经花白了,脸上的皱纹密密麻麻,志成发现当年那个风华正茂的小伙子已渐渐衰老,他感慨时光流逝但并不为在此守望而后悔,因为在他的心中,父亲的样子仍然清晰可辨。志成娴熟的做着收尾工作,默不作声,待老刘说累了又长叹几声后将他送到门口,看他从那群孩子边走过,志成喜欢这些嬉闹的孩子,看到他们志成总会想起小时候和父亲的生活,想起那些永远都不会忘怀的记忆。
志成知道国外的生活意味更丰厚的薪水,更好的工作环境,但志成不想要这些,他只想经营这个和父亲共同打拼过得破旧的老店,尽管志成不知道能不能经营成功,但他知道守着这老店是有意义的,因为这老店是父子情的凝结,是对父子情的守望。